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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 , Vol. 40 >Issue 10: 2866 - 2884

DOI: https://doi.org/10.31497/zrzyxb.20251017

Regular Articles

Poverty reversion researches in China in recent 30 years: Progress and perspectives

  • ZHOU Guo-hua , 1, 2, 3 ,
  • YU Xue-xia 1, 2
Expand
  • 1. College of Geographical Science, Hunan Normal University, Changsha 410081, China
  • 2. Key Laboratory of Geographic Big Data Development and Application in Hunan, Changsha 410081, China
  • 3. Key Laboratory of Process and Effect of Urban-Rural Transition, Hunan Normal University, Changsha 410081, China

Received date: 2024-10-28

  Revised date: 2025-04-07

  Online published: 2025-09-28

Fold

Abstract

At the end of 2020, the tough battle against poverty achieved a comprehensive victory, but the problem of poverty has not been completely resolved. The manifestation and governance situation of poverty have undergone new changes, and preventing large-scale poverty relapse has become a fundamental project for promoting modernization of agriculture, rural areas, and state governance. Based on a comprehensive review of the theoretical connotations of poverty reversion across multiple disciplines, this study employs bibliometric analysis method to investigate the research trajectory and key issues surrounding the study of poverty reversion, while also offering insights into potential avenues for future research expansion. The results show that: (1) Academic research on poverty reversion has evolved through three distinct phases: theoretical introduction and causal analysis, thematic expansion and methodological innovation, and academic deepening with an application-oriented focus. (2) Research on poverty reversion spans the entire process of "forward-looking prevention-procedural diagnosis-systematic governance". It has accumulated extensive research achievements and practical experiences, focusing on core topics such as the measurement and early-warning of poverty reversion risks, the inducing factors and processes of poverty reversion, and regional models and pathways for preventing the poverty reversion. (3)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research outlook, future studies on poverty reversion should engage in more extensive and in-depth discussions focusing on theoretical localization, governance digitization, thematic deepening, and global perspectives, in order to better serve poverty governance practices, rural revitalization, and rural modernization strategies.

Key words： poverty reversion; poverty dynamics; theoretical connotation; inducement of poverty reversion; early-warning of poverty reversion; poverty reversion prevention and control

Cite this article

ZHOU Guo-hua , YU Xue-xia . Poverty reversion researches in China in recent 30 years: Progress and perspectives[J]. JOURNAL OF NATURAL RESOURCES, 2025 , 40(10) : 2866 -2884 . DOI: 10.31497/zrzyxb.20251017

2024年6月联合国SDSN发布《2024年可持续发展目标报告》，指出气候危机、疫情和区域冲突等动态因素对17项可持续发展目标构成严峻挑战，特别是新型冠状病毒感染及其后续冲击致使全球减贫治理进程不进反退。面向全球减贫治理的新形势，坚持“应变局、稳大局、开新局”，延续和增强中国在全球减贫事业中的历史使命与责任担当，仍需深入参与到全链条减贫治理的理论探索和生动实践之中。2020年底脱贫攻坚战取得全面胜利，中国减贫工作的重点逐渐转向相对贫困治理和返贫风险防范。2022—2024年中央“一号文件”接续将“不发生规模性返贫”作为底线任务进行具体部署。2024年7月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审议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决定》中提出要完善覆盖农村人口的常态化防止返贫致贫机制，建立农村低收入人口和欠发达地区分层分类帮扶制度，进一步明确了持续巩固脱贫成果的新策略、新方向。在全球减贫进程逆转的形势下，探讨返贫问题的生发机理与治理逻辑，对于实现乡村可持续发展和国家治理现代化具有重要意义，也能为全球贫困治理持续贡献中国实践和中国动能。
返贫现象是贫困动态过程的阶段表征。国外学者对贫困动态性的研究起步较早，并建构出贫困生命周期理论、贫困恶性循环理论、空间贫困陷阱等具有影响力的基础理论，以深入阐释贫困状态随时空转换所展现出的动态变化与阶段回归现象[1]。相比之下，国内关于返贫问题的研究起步较晚，相关研究伴生于大规模扶贫开发实践的深刻反思，并随着绝对贫困的消除而逐渐步入研究高潮（图1）。国内返贫相关研究在理论上侧重于探讨返贫的内涵特征及其形成机制[2,3]；实证方面侧重于返贫风险的评估预测，重点关注返贫的诱发因素解析、时空特征刻画与政策效应评估[4-6]。综合来看，目前学术界对于中国返贫问题的研究成果较为丰富，但理论拓新尚还不足、实证研究较为分散，系统梳理有待深化，少量的综述性研究多从某一学科视角出发总结返贫的内涵特征、过程机理和治理路径等，对多学科视角下返贫内涵的诠释，返贫风险测度和预警、诱发机理与过程、治理模式与路径等的系统总结较为欠缺。因此，厘清返贫研究的演进脉络、归纳其研究热点和重点议题，对于明晰返贫动态过程及治理逻辑具有重要意义，也可以为未来研究的拓深拓新提供科学指引。
图1 中国返贫相关研究发文量变化趋势

Fig. 1 Trends in the number of publications related to the poverty reversion in China

随着全球贫困治理实践发展与学术研究的深入，返贫问题研究亟需通过强化理论思考和实践探索的动态耦合，弥合返贫理论认知与治理实践的现实鸿沟。基于此，本文立足返贫研究与实践的现实背景，全面梳理中国返贫问题的研究进展，并指明未来可能的发展方向。首先，回溯返贫概念的理论源起和现实演进，并从经济学、社会学、管理学、地理学等多学科视角出发解析返贫的科学内涵；其次，基于对1994—2024年中国知网核心期刊数据库中聚焦返贫主题的715篇研究文献进行定量分析和系统归纳，回顾返贫研究的热点议题及演进脉络，梳理返贫风险测度及预警、返贫诱发因素与过程、防止返贫的地域模式与路径等重点议题的研究进展与不足；最后，结合中国返贫研究的现状和趋势，从返贫理论本土化、治理数智化、主题纵深化和视野全球化等方面讨论未来研究拓展方向，以期为实现农业农村现代化、国家治理现代化以及推进全球减贫实践发展提供借鉴与启示。

1 返贫的理论内涵与文献计量分析

1.1 返贫内涵解析

1.1.1 返贫的概念源起

贫困具有不确定性和反复性，贫困治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国外学者从多元视角探索贫困动态性，为返贫问题的系统性研究提供了重要的理论启示与实践助益。一是从供需互动视角出发探讨贫困的动态变化过程。如20世纪初英国学者Rowntree[7]从家庭微观视角出发，探讨个体/家庭劳动供给能力与其生存发展需求错配的阶段性特征导致收支失衡状态在家庭生命周期中的转变和持续，由此衍生出贫困生命周期理论；1953年经济学家Nurkse[8]则立足国家宏观尺度，认为由于发展中国家投资面临资金供给和产品需求的双重内生约束和双向互馈机理，引致经济体陷入贫困恶性循环的现实困境。二是从代际传递视角出发探究贫困的阶层固化特征。1959年美国社会学家Lewis[9]在《五个家庭：墨西哥贫困文化案例研究》一书中提出贫困代际传递概念，认为在一定的社区或阶层范围内贫困以及导致贫困的条件在代际之间延续，会使后代重复前代的贫困境遇。后续衍生出要素短缺论、贫困文化论、环境成因论、社会排斥论、能力贫困论等观点对其进行理论阐释[10]。三是从时空分异视角出发探索贫困的空间集聚机制。1997年世界银行专家Jalan等[11]在梳理早期研究和开展实证分析的基础上正式引入“空间贫困陷阱”概念，旨在系统阐释区域条件、资源禀赋和社会经济环境等多重因素如何相互作用，导致特定地区长期陷入多维贫困的复杂困境。启示地理学者开展区域贫困动态研究，从贫困地域分异、时空演化及其与地理环境的关系中探寻贫困发生、发展和消退的规律。这些研究揭示了贫困的动态性、复杂性和多维度特征，强调贫困区域或群体在摆脱贫困后可能重新陷入贫困的动态过程及深层原因，为中国返贫问题的内涵认知和治理路径提供了充分的理论先导。
贫困与返贫既相互依存又相互区别，二者在一定程度上具有主体交叠性、时序衔接性、空间交互性、诱因关联性及表征一致性等共性特征，但返贫进程更显波动、诱因更为复杂、危害更加深刻，返贫现象的生发一定程度上延缓了人类反贫困进程。鉴于国内外制度环境和减贫实践的差异，国外学界在贫困理论与反贫困策略研究领域成果颇丰，但对于返贫问题主要聚焦于理论层面的探讨，尚未全面深入到实证分析与策略制定层面。相比之下，返贫问题作为中国政府主导下大规模扶贫开发行动的重要后续议题，近年来逐渐受到研究者与决策者的高度重视。在中国特色减贫实践和相关研究成果的启示下，国内学者对返贫内涵及外延的认知不断深化，返贫的界定标准从单一经济维度向经济、社会、文化等多元维度拓展。1990年郭志杰等[12]将返贫现象解读为社会中的一些群体在解决温饱、摆脱贫困之后，在经济上返回贫困的一种社会现象，并从生成原因、空间分布、时间延续和内在联系上剖析其特点；2010年丁军等[13]指出返贫一般是指在经过扶贫开发后摆脱了贫困的部分人口再度返回到贫困人口行列的现象，并从主体、供体和载体三个维度探讨返贫的诱发机理；2022年汪三贵等[3]将返贫现象界定为：生活水平已经在贫困标准之上的非贫困人口（包括脱贫人口）重新陷入贫困的情况，包含基本生活条件的恶化和生存权利的缺失。对返贫理论内涵、运行过程和结构变化等深层次问题的关注体现了中国减贫工作的深入与细化，丰实的研究成果孕育了学科交叉的基础，促进返贫研究的综合化和多元化发展。

1.1.2 返贫问题的多维审视

返贫不仅是政策制定和社会治理的重要议题，也是一个高度综合的跨学科研究领域，得到了经济学、社会学、管理学、地理学等多个学科的广泛关注，学者从不同视角解构返贫内涵、审视返贫问题并提出应对方案（图2）。
图2 多学科视角下的返贫问题解析

Fig. 2 Analysis of the issue of poverty reversion from a multidisciplinary perspective

（1）经济学视角下的返贫
经济学作为返贫问题研究的主流学科，倾向于从宏观经济环境和家庭资本积累两个维度出发，依据收入与消费等关键指标设定返贫标准，剖析返贫对象在生产生活实践中面临的经济稳态失衡困境[14,15]。其主要理论依据，一是贫困脆弱性理论，即关注外部冲击对群体或个体经济安全的影响机理与效应，认为区域、群体或家庭难以抵御外部风险冲击和压力会打破经济平衡从而导致返贫现象发生[16-18]；二是可持续生计理论，不仅关注收入的持续增长，更强调生计系统的可持续发展，认为物质资本、自然资本、人力资本、金融资本、社会资本等的建设和积累是阻断返贫风险的重要策略[19]。
（2）社会学视角下的返贫
伴随相关研究的深化拓展，有关返贫问题的探讨逐步从单一的经济发展视角转向经济视角与社会权力视角的综合考量。社会学对于返贫问题的研究从个体视角和结构视角出发，凸显对个体发展及社会效能提升的深切关注，认为社会权益结构失衡是返贫问题的重要表征[20]。社会学视角下的返贫问题研究不仅要审视经济因素如何导致个体或家庭生活质量下降和福祉水平削弱，还需深入剖析社会权益结构下个体能力缺失及权益分配失衡如何加剧这一困境，进而探讨如何通过制度设计和社会政策调整来促进权益的公平分配，以保障个体权益和实现社会的公平、包容与可持续发展[21]。
（3）管理学视角下的返贫
管理学视角下的返贫议题聚焦于返贫风险评估框架构建、返贫监测预警机制设计与返贫治理政策制定及效应评价等内容[22]，重点关注农户、政府、社会组织等多元主体在返贫过程中的行为模式与策略选择，以构建更加完善的返贫治理体系为主要目的。在风险管理理论指导下，贫困再生是返贫风险防范不足的结果，防止返贫的关键在于阻断返贫风险[23]。返贫是在政策性风险、个体性风险和环境性风险等内外因素综合作用下，导致脱贫区域或人口难以维持基本生计的现象[24,25]，返贫治理过程可以视为“风险监测—风险预警—风险防控”的动态过程。
（4）地理学视角下的返贫
由于不同地区生境条件和资源配置存在明显差异，返贫现象也必然呈现一定的地域性特征[26]。Ravallion等[27]、Daimon[28]、Jalan等[29]探讨了地理资本缺失导致的贫困空间集聚现象，进而引入和证实了空间贫困陷阱概念，构成贫困地理识别的重要依据。伴随减贫实践的深化和3S技术的革新，地理学以空间贫困理论、人地关系地域系统理论等为基础，综合区域性、综合性视角对贫困的理论内涵、时空特征及地域模式展开讨论，并形成系列成果[30]。借鉴周扬等[31]、潘卓等[32]对贫困及贫困地域系统的内涵解析，返贫可以理解为在特定时空范围内复杂系统内部多维剥夺或耦合关系失调，导致区域或人口在自然、社会和经济方面重返绝对或相对贫困状态的现象。
除此之外，生态学、心理学也在返贫特定主题的研究中展露出鲜明的学科特色与优势，逐步丰实了多维度、跨学科的返贫研究体系。汇聚多学科研究成果，秉持开放性和适应性并重的原则，建构兼具国际视野和本土特色的内涵体系是返贫认知和治理的重要环节。中国特色减贫实践视域下的返贫现象可以解读为：在特定的时、空、人、地背景下，内外部致贫因子综合作用致使脱贫人口或地区重新陷入经济匮乏、能力缺失、社会排斥等多维困境，从而造成贫困状态再生的经济社会现象，其本质在于脱贫人口或地区经济-社会韧性不足[33-35]。

1.2 文献计量分析

1.2.1 数据来源及处理方法

自1994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颁布《国家八七扶贫攻坚计划（1994—2000年）》开始，中国返贫相关研究开始得到关注，多学科、多尺度的返贫研究不断深化，形成了一系列创新性的研究成果，对返贫研究范式及理论体系的完善具有指导意义。本文运用CiteSpace 6.2.R1计量可视化软件，构建关键词共现、聚类和突现图谱，刻画国内外返贫相关研究的前沿热点及变化情况，旨在凝练关键科学问题，透视返贫研究未来发展趋势与方向。基于CNKI中文数据库（https://www.cnki.net），以“返贫”作为主题词进行检索，限定文章来源为北大中文核心期刊、CSSCI（含扩展版）及CSCD（含扩展版）认定期刊，文献检索时间统一限定为1994—2024年（截至2024年7月31日），逐条筛选并去重后得到返贫相关文献715篇。在此基础上结合传统文献归纳方法，总结和归纳中国返贫研究热点与演化路径。即国内的返贫研究发展态势体现了对中国减贫政策发展的积极响应，自精准扶贫战略实施开始快速增长，于2020年脱贫攻坚完成之后达到峰值，近5年增速较快。

1.2.2 关键词共现和聚类分析

关键词共现和聚类图谱是分析返贫研究热点主题及其相关性的重要依据。在关键词共现图谱中，节点的大小表示该关键词出现的频次，节点间的连线表示关键词之间的共现关系，节点越大、出现频次越高，连线粗细与共现频次呈正相关。关键词聚类图谱是验证研究热点相关性的可视化表达，将通过聚类得到的轮廓值按大小顺序排列，轮廓值越大则内部节点的紧密程度越高。如图3所示，各关键词呈现“多中心、泛主题、强联系”的分布特征，出现频次较高的关键词包括：“精准扶贫”“乡村振兴”“脱贫攻坚”“返贫风险”“相对贫困”“共同富裕”等，这表明国内研究者重点关注宏观政策演变背景下的返贫问题研究。从关键词类别来看，研究背景类包括精准扶贫、脱贫攻坚、乡村振兴、共同富裕和扶贫开发；研究对象类包括民族地区、脱贫人口、农村、农户；概念辨析类包括返贫风险、相对贫困、深度贫困、多维贫困、绝对贫困、脆弱性等；研究主题类包括贫困治理、有效衔接、长效机制、影响因素等。
图3 中国返贫相关研究关键词共现和聚类图谱

注：图中关键词节点面积越大，表明该关键词在文献中出现的频次越高。

Fig. 3 Co-occurrence and clustering of keywords related to research on poverty reversion in China

1.2.3 关键词突现分析

中国返贫研究总体态势同中国减贫实践和政策演进过程基本吻合，反映出中国返贫研究鲜明的实践色彩。突变性关键词是根据词频增长率确定的热点词汇，表示在短时间内出现研究数量的显著跃迁，突现度大小反映了热点的强弱，通常被用于指示研究热点的动态变化情况。以减贫实践重大决策和关键词突现分析结果（表1）为依据，将中国返贫研究划分为3个阶段。
表1 中国返贫相关研究关键词突现图谱

Table 1 Prominent keywords in the field of poverty reversion in China

关键词 出现年份 强度 开始年份 结束年份 1994—2024年
返贫 1999 7.76 1999 2011
扶贫开发 2003 7.80 2003 2017
反贫困 2004 5.76 2004 2014
农村 2003 4.32 2003 2014
对策 2004 3.30 2004 2014
贫困 2003 3.00 2003 2014
农村贫困 2005 2.64 2005 2017
精准扶贫 2016 20.49 2016 2020
健康扶贫 2016 3.62 2016 2020
脱贫攻坚 2017 6.98 2018 2023
贫困治理 2018 5.92 2018 2023
深度贫困 2019 3.38 2019 2020
共同富裕 2021 11.47 2021 2024
乡村振兴 2019 8.18 2021 2024
返贫风险 2019 7.04 2021 2024

注：表中红色表示关键词爆发的起止时间；较深的蓝色表示研究热度较低的年份；最浅的蓝色表示对应年份没有出现相关研究。

第一阶段（1994—2014年）：返贫问题研究的理论引介与成因探析阶段。以1994年《国家八七扶贫攻坚计划（1994—2000年）》的公布实施为标志，中国扶贫开发工作进入攻坚阶段，社会各界对上阶段大规模开发式的扶贫模式进行反思，并对新阶段扶贫开发过程中的返贫现象予以关注。受国外贫困脆弱性理论、可行能力理论、可持续发展理论等的影响，此阶段相关研究从聚焦“绝对贫困”逐步过渡到关注“贫困的脆弱性和动态性”[36-38]，初步展现出国际前沿理论与本土减贫研究的融合趋势。基于此，经济学与管理学研究者依据具体数据和典型案例，探讨农村地区贫困人口脱贫后返贫的主要诱因及治理对策[39-42]。总体来看，此阶段返贫相关研究成果相对匮乏、涉及学科领域较为有限，整体处于探索起步阶段。
第二阶段（2015—2020年）：返贫问题研究的主题拓展与方法拓新阶段。此阶段承接精准扶贫战略及乡村振兴战略的推出，2015年11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出台《关于打赢脱贫攻坚战的决定》，正式提出要实施精准扶贫方略，加快贫困人口精准脱贫。自此，中国精准脱贫攻坚战拉开帷幕，减贫实践与政策演进促使以“返贫”为主题的核心期刊研究文献数量开始上升。《乡村振兴战略规划（2018—2022年）》明确提出要把打好精准脱贫攻坚战作为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优先任务，这一政策导向使后扶贫时代贫困治理[43]、巩固脱贫成果同乡村振兴有效衔接[44]等议题受到广泛关注，助推贫困治理研究由“消除绝对贫困”向“阻断返贫风险”和“相对贫困治理”转型，促进中国反贫困理论和实践体系的系统性完善。伴随地理学[45]、社会学[46]、心理学[47]等学科理论与技术方法的引入，返贫研究视角逐步拓展，开展因病返贫[48]、因灾返贫[49]、因婚返贫[50]等不同类型的返贫问题研究；探讨失地农民[51]、农民工[52]、青年[50]等多元主体的返贫诱因及对策；运用问卷调查[53]、GIS空间分析[54]、多维贫困指数模型[55]等技术方法刻画返贫现象的特征；关注气候风险[56]、生态保护[57]、数据治理[58]等新兴议题与返贫的关联研究。由此可见，返贫研究成果更加丰富，并由定性分析和政策讨论逐步过渡到定量分析和理论论证的新阶段。
第三阶段（2021年至今）：返贫问题研究的学理深化与应用导向阶段。2020年底，中国脱贫攻坚任务顺利完成，区域和人口绝对贫困得以消除，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同乡村振兴有效衔接成为农业农村发展的首要任务[59,60]，共同富裕、乡村振兴、返贫风险等关键词开始突现，返贫领域的研究逐步展现出更强的生命力和现实价值。一方面，返贫研究的学理性不断增强。由图1可知，2021年、2022年以返贫为主题的研究论文均达到100篇以上，相关学者探索构建不同地区、不同情境下的返贫机制分析框架[30]。返贫问题研究逐步向深层次、宽领域、多学科拓展，步入了一个更为精细化与系统化的研究阶段。另一方面，返贫研究的决策应用价值有所提升。2025年1月中共中央、国务院颁布《乡村全面振兴规划（2024—2027年）》，提出要衔接推进脱贫地区全面振兴，为防治返贫实践与研究提供了政策指引。学者基于多元视角评估防止返贫帮扶政策实施效果[6]、构建兼具地域针对性和系统综合性的返贫治理路径[61]，为决策部门提供理论支撑与实践例证，呈现出鲜明的应用导向和实践价值。整体来看，此阶段的返贫问题研究展露出理论与实践互为支撑、相互转化的特性。

2 重要议题的研究进展与评述

返贫现象大致遵循“贫困潜伏—贫困再生—贫困消退”的演进路径，返贫治理实践也贯穿“前瞻性预防—过程性诊断—系统性治理”三个阶段，返贫现象生发与治理的阶段性特征，为深刻把握其理论内涵和实践逻辑提供了重要的研究视角。具体而言，当前返贫相关研究议题聚焦于返贫风险测度及预警、返贫诱发因素与过程、防止返贫的地域模式与路径等重要领域，倾向于为解决现实情景中的返贫致贫问题提供系统性方案，注重实现理论研究与实践应用的有机结合（表2）。
表2 重要议题研究进展与不足

Table 2 Research progress and limitations on key topics

返贫议题 研究进展 研究不足
返贫风险测度及预警 以可持续生计框架、脆弱性分析框架和“生计—脆弱性”整合框架为基础构建指标体系，测度返贫风险/脆弱性程度；聚焦返贫预警理论机制解析、数理模型构建及技术体系优化等主题，深化了返贫风险评估预警的理论认知和实证基础 对于多源大数据和新技术手段赋能返贫预测预警多局限于理论层面的探讨，实践层面的应用探索尚显不足
返贫诱发因素与过程 综合质性和量化研究方法，识别返贫风险/脆弱性的影响因素、测度其影响效应，并划分返贫类型；从系统性与过程性相融合的视角剖析返贫现象发生的一般性过程机理 对不同尺度层级和地域类型的脱贫地、不同类型脱贫户返贫机制的微观探索与案例研究有待深化
防止返贫的地域模式与路径 基于区域视角、个体和区域整合视角开展返贫风险/脆弱性的系统研判和机理阐释，划分防止返贫的地域类型；从加强返贫风险应急干预、培育农户内生发展动力、完善返贫治理政策体系三个层面探索多维返贫治理路径 在构建防止返贫的系统性、适应性地域模式方面，尚需加强理论探索与实践总结

2.1 返贫风险测度及预警

识别返贫风险、构建风险预警机制并及时阻断风险是实现可持续脱贫的关键环节。当前返贫风险测度研究成果较为丰富，其一，部分研究倾向于以可持续生计框架为基础，判别返贫风险程度或脱贫稳定性水平，即从自然资本、物质资本、金融资本、人力资本和社会资本5个维度出发，构建指标体系识别和测度易返贫区域及个体面临的自然风险、物质风险、金融风险、人力风险和社会风险[62,63]；其二，基于世界银行关于“贫困脆弱性”的内涵界定[64]，衍生出“返贫脆弱性”这一创新性概念，从“暴露—敏感性—适应能力”出发构建返贫脆弱性分析框架，认为返贫脆弱性表征为区域或农户在面对多源风险冲击时的感知、响应和调整适应能力[65]，也有学者探索建立基于“冲击—应对—结果”效率测度的区域因灾返贫脆弱性评价模型[66]；其三，综合可持续生计分析框架和返贫脆弱性分析框架的返贫风险测度研究[67]，该框架通过整合脆弱性的动态维度，深入考量了生计系统在面对外部冲击与内部变动时所展现出的动态适应性与易损性[19]，如左停等[68]构建农村相对贫困群体生计系统“风险—脆弱性”整合性分析框架，并提出应对“风险—脆弱性”的抗逆力提升策略；还有学者提出农户生计脆弱性概念，将暴露度视为外部生计风险、敏感度是对外界风险的反映，适应能力由抵御外部风险的能力和资本构成[69]。基于不同学科背景和理论视角的返贫风险测度研究成果日益丰富，特别是时空动态维度下的返贫风险定量研究逐渐兴起，这一定程度上展现了返贫研究领域内不同学科在方法论与理论建构上的相互借鉴与融合之势。
从长远发展来看，防返贫监测预警是国家治理现代化的基础工程[70]，基于返贫风险测度结果研判风险类型、级别，开展返贫风险监测预警是提升返贫治理能力的前置环节。相关研究聚焦返贫预警机制理论解析、预测预警数理模型构建及预警技术体系优化等主题，可以从理论探索、实证研究和实践应用等方面进行系统概括。在理论探索层面，现有研究主要综合返贫预警的主体构成、风险类型、运行过程、支撑条件等维度构建返贫预警体系，凝练组织预警机制、长效衔接机制、利益联结机制和考核监督机制等防止返贫预警长效机制，从而为中国返贫治理体系的完善给予理论支撑和科学指导[71,72]；在实证研究层面，通过建立预警指标体系、分级预警机制和风险预测模型等，应用层次分析法、模糊综合评价模型、障碍度模型、最小方差模型、BP神经网络算法、隐马尔可夫模型、Logistic回归与决策树模型等方法，对返贫风险进行综合评价、分级分类及预测预警[5,73-75]；在实践应用层面，多元信息技术的深度融合与协同应用加快了返贫治理工作的科学化、系统化和精准化进程，一方面是关注大数据、块数据等赋能返贫预警机制构建，以有效打破信息壁垒与孤岛效应，促进数据资源的共享与高效利用[76,77]，另一方面是探索区块链、人工智能、数字孪生等前沿技术的创新融合应用，以提升监测预警的实时性、准确性及决策支持能力[78]。既往研究深化了返贫风险评估预警的理论认知和实证基础，但对于多源大数据和新技术手段赋能返贫预测预警多局限于理论层面的探讨，实践层面的应用探索尚显不足，难以真正助益返贫监测预警机制的系统化、科学化和高效化转型。

2.2 返贫诱发因素与过程

在政府主导的多主体协同治理框架下，中国没有发生规模性返贫致贫现象，个体返贫问题也及时纳入制度化的干预体系，因此，既有研究对返贫现象诱发机理的讨论多落脚于返贫风险/脆弱性的影响因素及效应分析。返贫的本质是贫困退出不彻底或不可持续，返贫与贫困的诱发因素一定程度上具有共同性，但返贫面临的问题往往更为尖锐且触及更深层次的结构性因素。学者普遍认为返贫风险/脆弱性程度是由个人、家庭等内在因素与自然、社会、政策等外生因素相互交织、共同作用的结果[79]。具体而言，内在因素涉及个人及家庭经济基础与可行能力的缺失，外在因素则涵盖自然环境风险、市场波动加剧、产业扶贫短板、政策衔接缺位等外部冲击和制度性因素。由于返贫诱因表现形式及内在联系较为复杂，学界逐渐形成了质性研究与定量研究相结合的综合研究范式，以精准识别多元返贫诱因及效应。在质性研究上，结合田野调查、案例分析等方法归纳返贫诱因，特别关注政策制度的变化对返贫的影响；在定量研究上，利用微观调查数据、社会经济统计数据和地理空间数据等，借助因子贡献度分析法、Trible-Hurdle模型、分位数回归模型等研究方法识别诱发因素并量化其影响效应[80-82]。依据返贫诱因和表现形式差异，众多学者对返贫类型进行了归纳。立足返贫诱因分析，刘玲琪[83]将返贫类型划分为生存艰难型返贫、温饱不稳定型返贫、素质低下型返贫、环境恶劣型返贫、天灾人祸型返贫；郑瑞强等[24]将其划分为政策性返贫、能力缺失返贫、因灾返贫和发展型返贫。基于返贫表现形式，何华征等[84]将返贫类型划分为断血性返贫、狩猎性返贫、失敏性返贫、转移性返贫、传递性返贫。
基于返贫诱因的交互作用与累积效应，透视返贫风险或现象在个体和区域层面的生成机理和演化规律，是从根源上阻断返贫现象发生的前提条件。相关学者对多维要素叠加作用下返贫现象发生发展的过程性特征进行综合解析。如贾晋等[85]从内部传导、环境冲击以及代际传递等层面深入探究“零星”向“规模性”返贫演变的内在机理；包国宪等[86]利用事故链理论和突变理论剖析返贫发生机理，认为返贫现象呈现沿“事故链”路径的线性发展和突变发展两种形态；杨瑚[87]的研究表明脱贫户返贫现象的形成通常要经历潜伏、发展、爆发、恢复和消失五个阶段；程明等[88]认为返贫是一个动态的、多维空间共同作用的变化过程，返贫过程呈现“多维原始贫困状态—摆脱贫困状态—返贫状态”的倒“U”型曲线。由此可见，当前相关研究倾向于从系统性与过程性相融合的视角全面且深入地剖析返贫现象的一般发生机理，但针对特定地域或个案情境下返贫现象的发生机理与演进过程的研究相对匮乏。因此，未来需加强对不同地域、特定群体返贫机制的微观探索与案例研究，以丰实和完善返贫发生机理的理论架构和实践体系。

2.3 防止返贫的地域模式与路径

鉴于脱贫人口和地区的返贫风险程度、风险类型和诱发机理等不尽相同，从个体和区域视角探寻精细化、差异化的防止返贫模式与路径成为提高返贫治理策略科学性和实效性的前提。地理学者擅于从地域视角和系统思维出发，揭示返贫风险/脆弱性的地域分异特征和动态演进过程。基于地域视角，探索返贫风险或返贫现象的空间分布、地理特征及其与环境的关联机制，综合考虑多尺度、多类型地理单元返贫风险/脆弱性特征、程度与诱因的地域差异性，划分防止返贫的地域类型。既往研究成果纵贯全国、区域、县域、乡镇或村等多维尺度和空间单元刻画返贫风险/脆弱性的时空格局及地域类型，注重山区、旅游地、生态脆弱区、民族地区、革命老区等特殊地域的返贫诱发因子及过程、返贫风险/脆弱性等级与类型以及返贫风险/脆弱性时空格局与演变趋势的实证探索，依此识别返贫地域类型并探寻构建防止返贫的实践路径[73,89-91]。立足系统思维，部分贫困地理学者融合区域和个体尺度开展不同地域脱贫户返贫风险/脆弱性的系统研判和机理阐释[4]。鉴于区域贫困和个体贫困在时空上的高度重叠与共生关系，在具体研究中，相关学者充分挖掘与运用基础地理信息数据、社会经济统计数据和实地调研访谈数据等，以区域地理资本和家户生计资本作为返贫风险/脆弱性评判标准[5]，探讨空间关联、尺度融合的返贫风险/脆弱性地域类型划分，以促进返贫治理的精准性与可持续性[92]。由此可知，当前相关研究侧重于刻画返贫风险时空特征并提出地域性的治理路径，但在构建防止返贫的系统性、适应性地域模式方面，尚需加强理论探索与实践总结。
基于返贫风险判别和地域类型划分，探索差异性、层次化的多维返贫治理路径，也是研究者与决策者广泛关注的热点议题。当前有关防止返贫路径的研究主要包括以下三个方面：（1）加强返贫风险应急干预。一是在风险潜伏期加强返贫动态监测与预警。利用实地走访、大数据监测等方式对脱贫不稳定户、边缘易致贫户以及突发严重困难户的收入、支出、健康、教育、住房、饮水安全等多个方面进行动态跟踪、监控和预警；二是在风险爆发期及时响应并制定应急处置方案。评估风险的性质、范围及影响效应并制定针对性的实施方案；三是在风险消退期持续跟踪和动态调整帮扶措施。跟踪农户家庭状况变化，及时调整帮扶计划和实施方案，确保帮扶工作的有效性和可持续性[86]。（2）培育农户内生发展动力。农户内生发展动力是脱贫地区持续发展的关键，包括增强农户的主体意识和自信心、提升技能水平和综合素质、优化资源配置和政策支持、推动产业创新和融合发展、加强基础设施建设和公共服务以及激发创新精神和创业活力等方面的研究[93]。（3）完善返贫治理政策体系。相关研究成果倾向于探讨新时期原有帮扶政策的延续、优化与调整策略，根据区域与农户特性提出差异化、灵活性、可持续的调控政策，并探索构建欠发达地区常态化帮扶机制[94]。

3 结论与展望

3.1 结论

借助CiteSpace软件对中国1994—2024年返贫研究相关文献资料进行系统梳理和分析，并对返贫问题的理论内涵、研究脉络和重要议题进行了总结和评述，得出以下结论：（1）在返贫的理论内涵解析方面，国外学者从供需互动、代际传递、时空分异等多维视角探讨贫困动态性，奠定了中国返贫理论认知的基础。国内学者对于返贫概念的认知随减贫实践发展和理论研究拓展而不断深化，经济学、社会学、管理学及地理学者从不同学科视角解析返贫内涵，共同构建了多维度、跨学科的返贫问题认知体系。（2）梳理返贫研究热点与发展脉络发现，中国返贫研究成果丰富且具有重要的实践价值。从研究热点来看，中国返贫问题研究始终围绕精准扶贫、脱贫攻坚、乡村振兴、共同富裕等主题展开，研究主题的政策导向性较强，研究子主题多元且联系紧密，总体呈现多中心、泛主题、强联系的分布特征。从研究过程来看，中国返贫问题相关研究经历了理论引介与成因探析、主题拓展与方法拓新、学理深化与应用导向三个阶段。（3）立足重要议题及研究进展分析，近30年来，返贫研究的重要议题贯穿“前瞻性预防—过程性诊断—系统性治理”三个阶段，围绕返贫风险测度及预警、返贫诱发因素与过程、防止返贫的地域模式与路径等核心议题，积淀了丰富的研究成果和实践经验。在返贫风险测度及预警方面，构建了可持续生计框架、脆弱性分析框架和“生计—脆弱性”整合框架以科学测度返贫风险/脆弱性程度，并围绕返贫预警理论机制解析、数理模型构建及技术体系优化等开展防止返贫监测预警的理论和实证研究；在返贫诱发因素与过程方面，综合识别返贫风险/脆弱性的影响因素及其效应，并从系统性与过程性相融合的视角剖析返贫诱发机理；在防止返贫的地域模式与路径方面，从区域视角、个体和区域整合视角出发，结合多维尺度和空间单元进行返贫风险/脆弱性程度和机理研判，划分防止返贫的地域类型和模式，并从加强返贫风险应急干预、培育农户内生发展动力、完善返贫治理政策体系三个层面探索返贫治理路径。既有研究成果较为丰富、学科视角愈加多元，但也存在逻辑论证与理论提炼不足、研究数据与方法偏传统、学科融贯分析有待深化、跨维度综合研究有待加强等问题。

3.2 研究展望

3.2.1 理论本土化：完善中国特色返贫问题研究理论体系

既往研究对返贫理论基础、内涵特征与过程机制等内容的探讨，多停留在适应性借鉴、描述性分析和经验性总结层面，而相对忽视了深植本土情境的返贫理论拓新与理论框架构筑。一方面，中国返贫现象的生发基础和治理逻辑于大规模扶贫开发实践中建构，舶来贫困动态性理论虽助益于返贫概念、内涵和机理的基础性认知，但其与中国返贫治理实践之间的“鸿沟”难以消弭，一定程度上降低了理论对实践的指导效度。因此，需以辩证的观点对舶来理论加以改造和优化，在深入反思中国返贫现象发生机理与治理路径基础上，建构出本土的、适切的理论指引。另一方面，需围绕返贫的“内涵辨析—机理演绎—风险评估—预测预警—模式探寻—政策设计”等科学问题，遵循“前瞻性预防—过程性诊断—系统性治理”的返贫治理路径，加强返贫与乡村振兴、乡村现代化、共同富裕、城乡融合等发展战略的关联研究，综合多元学科理论和技术方法，建构返贫认知与治理的理论框架。

3.2.2 治理数智化：强化大数据和新技术赋能的返贫风险预测研究

目前学界围绕返贫风险识别、风险评估与预测、风险防控等做了较为丰富的研究，但对于规模性返贫的科学认知不足，在风险预测模型建构、风险阈值设定等方面仍然存在瓶颈。在实践过程中，也主要通过农户申报、人工排查、第三方调查等方式开展返贫风险的监测预警，大数据挖掘、人工智能、系统集成等手段的应用不多。因此，未来需注重运用政府多部门协同、互联网挖掘、人工智能等手段获取实地调查数据、社会经济统计数据、地理空间数据、时空行为大数据等多源数据，通过交叉比对和综合分析农户经济状况、生活状况、健康状况等多方面的信息，实现对农村低收入人口的实时动态监测，以及时发现返贫风险点，为返贫治理提供及时有效的数据支持。在人工智能技术应用上，充分利用机器学习等方法，依据已确定的评价指标体系以及先验知识信息定义返贫可能发生、不会发生的多种情景，选定训练集进行模型训练和精度检验，并将其应用于案例区返贫风险评估。在进一步明确规模性返贫识别标准基础上，界定规模性返贫预警区间，判断规模性返贫风险大小，划定风险级别，并揭示规模性返贫风险生成的关键因子，据此生成针对性的治理方案。

3.2.3 主题纵深化：拓展多学科融贯、多视角统筹、多尺度耦合的综合研究

返贫问题得到了经济学、地理学、社会学、管理学等多个学科的广泛关注，不同学科返贫问题研究视角和方法各异，如经济学注重结合收支情况和供需关系探讨返贫标准制定，地理学偏向返贫时空特征的实证研究，社会学关注返贫现象发生内在逻辑探寻，管理学重视返贫治理路径机制与政策研究等。多学科研究使得返贫问题研究向深层次、宽领域拓展，但多学科的融贯综合研究目前尚处于初级阶段，因此，有必要拓展跨学科甚至是超学科的返贫问题研究，提升理论构建与方法应用的融贯度，以形成综合性的返贫研究框架与干预策略，促进对返贫问题更全面、深入的理解与应对。
深化对返贫诱发机理、群体特征、演变过程和治理路径的学理认知和实践探索，需开展主客观、宏微观层面的综合考量，统筹问题导向、人本主义、时空综合和人地关系等多维视角。从问题导向视角出发，聚焦返贫诱发的关键性风险因素，如自然灾害、疾病、市场波动、政策调整、教育缺失、技能匮乏等，并针对不同风险类型精准施策；从人本主义视角出发，深描老弱病残等易返贫致贫主体的基本生活需求、发展愿望及心理状态，强调对个体及家庭的人文关怀与心理支持，给予其精神慰藉和发展动力；从时空综合视角出发，探究返贫的演进过程和空间异质性，识别高风险区域与时段，明确差异化、阶段性的治理手段；从人地关系视角出发，将返贫问题置于自然、经济、社会、文化等多要素相互作用的复杂系统中进行考量。分析人地系统内部各要素之间的相互作用机制，特别是自然资源利用、生态环境变化、社会经济结构转型等因素对返贫风险的影响。
在充分考量尺度层级、地域类型和农户特性的基础上，探究返贫治理总体方案与实施路径，需耦合“区域—县域—村镇—农户”多元尺度，开展实证研究与个案分析。重点关注原集中连片特困区、重点生态功能区等区域，原国家级贫困县、省（区）级贫困县等县域，集中安置区、脱贫村等村镇，一般脱贫户、脱贫不稳定户、边缘易致贫户、突发严重困难户、易地扶贫搬迁户等农户，开展地域或个体返贫风险的评估与跟踪监测研究和横向案例对比分析。探索构建差异化地域发展模式和多样化个体发展路径，并整合形成系统性的返贫治理总体方案和路径体系，从而确保政策与措施能够精准对接不同地域的实际情况与个体发展的具体需求，有效防范并遏制返贫现象的发生。

3.2.4 视野全球化：接轨国际前沿动态，深化国内外返贫问题的对比研究

从前瞻性、国际化的视角审视返贫诱因、效应及防治路径，能够为全球减贫事业提供理论参考和实践借鉴。在全球化视野下，需进一步加强返贫与气候风险、经济衰退、地区冲突、粮食危机、技术创新、健康正义等全球热点问题的内在联系和互动机制研究，如长期气候变化与极端天气事件对农业生产和基础设施等造成严重影响，加剧区域返贫风险；经济衰退导致就业机会减少和社会福利削减，使脱贫人口易于陷入贫困陷阱；地区冲突破坏社会稳定和经济发展，增加弱势群体的返贫风险；粮食供应不足和价格上涨威胁脱贫人口的食物安全和营养状况；技术创新引发收入分配不均和技能需求变化对低收入人口产生复杂深远的影响；健康正义理念和措施关乎每个人获得基本医疗保健和卫生服务的权利，能够有效阻断因病致贫、因病返贫风险。此外，还应深化对国内外返贫问题的对比研究，通过系统分析国内外返贫现象的共性与差异，探索其深层原因及影响机制；加强返贫研究与治理的国际合作，共享国际经验和资源，为实现全球减贫目标贡献智慧和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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