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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URNAL OF NATURAL RESOURCES >

2023 , Vol. 38 >Issue 2: 403 - 418

DOI: https://doi.org/10.31497/zrzyxb.20230209

Regional Integration and Coordinated Development

Regional imbalance of rural tourism development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ommon prosperity: Theoretical connotation, key issues and measurement system

  • ZHANG Yuan-gang , 1, 2 ,
  • HAO Ya-meng 2 ,
  • GUO Ying-zhi , 1,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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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Postdoctoral Station of Business Administration, Fudan University, Shanghai 200433, China
  • 2. College of Tourism, Shanghai Normal University, Shanghai 200234, China
  • 3. Department of Tourism, Fudan University, Shanghai 200433, China

Received date: 2022-05-29

  Revised date: 2022-09-15

  Online published: 2023-0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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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

The regional imbalance of rural tourism development is a prominent problem that restricts the common prosperity of rural areas. Based on the new challenge of common prosperity, the study transcends the single economic perspective, takes into account material and spiritual prosperity, considers absolute and relative poverty, analyzes the multi-layer space between regions and within a region, and updates the connotation of regional imbalance in rural tourism development under the guidance of macro and micro humanistic ideas. It points out the key problems of regional imbalance of rural tourism development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ommon prosperity, and constructs macro, medium and micro index systems. At the macro level, development capacity is measured by ecological indicators, supply indicators and cultural indicators, development opportunities are measured by social indicators, and development results are measured by economic indicators and governance indicators. At the medium level, we measure the fairness of the development process and the sharing degree of the development results among the subjects through the level of residents' collaborative governance and the level of distribution equity, and measure the interactive relationship between residents and tourists through the level of subjective and objective value co-creation. At the micro level, residents' satisfaction is taken as the foothold, focusing on the well-being, sense of gain, sense of fairness and sense of security of residents in rural tourism areas. The research provides a new theoretical perspective and analytical tools for the dynamic, refined and quantitative study of regional imbalances, helps to enrich the theoretical connotation of rural tourism research, and provides a scientific basis and application reference for promoting the common prosperity of rural areas and the coordinated development of regional tourism.

Key words： common prosperity; rural tourism; regional imbalance; key problem; index system

Cite this article

ZHANG Yuan-gang , HAO Ya-meng , GUO Ying-zhi . Regional imbalance of rural tourism development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ommon prosperity: Theoretical connotation, key issues and measurement system[J]. JOURNAL OF NATURAL RESOURCES, 2023 , 38(2) : 403 -418 . DOI: 10.31497/zrzyxb.20230209

2022年中央一号文件提出要做好“三农”工作，重点发展乡村休闲旅游，促进共同富裕。乡村旅游是打赢脱贫攻坚战[1]、助力乡村振兴和促进共同富裕的重要抓手[2,3]。但当前，中国旅游业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问题仍然突出（国务院《“十四五”旅游业发展规划》），已成为制约乡村共同富裕的突出问题。乡村旅游发展的不平衡导致了新的经济与社会矛盾，分配差距大、分配制度不完善、发展不平衡等问题成为中国乡村旅游产业实现共同富裕道路上面对的重大阻碍因素[4]。
共同富裕是社会主义的本质特征[5]，进入后脱贫时代对乡村旅游的作用提出了新要求。区域经济发展的不平衡性受到旅游发展空间差异变化的影响[6]。一方面，旅游发展对区域经济不平衡存在减缓作用[7]；但另一方面，旅游发展在地区之间的不平衡会加剧区域差距，发达地区易出现过度集聚、交通堵塞、生态破坏等问题，而落后地区则存在财政、社会等多维风险[8]。以往有关解决乡村贫困问题的理论研究多关注如何实现乡村经济的增量发展，在“十四五”新的发展阶段中，亟待学术研究探索乡村旅游发展的多维度不平衡性问题，建构新的理论解释，解决乡村旅游地发展的不平衡性。
基于此，本文针对新时代中国实现乡村共同富裕的目标，从当前乡村旅游发展的区域不平衡性出发，分析乡村旅游发展的区域不平衡的内涵、维度与关键问题，构建乡村旅游区域不平衡性测度指标体系，在传统经济要素之外引入社会、民生与环境等多维度要素，在此基础上拓展中观和微观要素的测度，为乡村旅游发展的区域不平衡问题的量化研究提供科学手段和测度工具，为乡村旅游的区域协同与全面发展奠定理论基础。

1 传统乡村旅游区域不平衡性研究

1.1 传统研究中乡村旅游发展的区域不平衡性理论

传统不平衡研究主要从经济角度展开[9]，代表性理论包括增长极理论、异速增长理论以及累积因果效应理论等。其中，新经济地理学中的循环累积因果理论指出区域经济发展中会形成“核心—边缘”的经济结构[11]；增长极理论描述特定地区的经济发展出现增长极并形成外部效应[10]，主要体现为辐射作用和虹吸作用[12]；异速增长模型指一个局部与另一个局部之间的增长率存在一个恒定的比值[13]。在中国乡村发展中，不平衡理论研究主要从空间区域格局层面展开，指出区域不平衡表现在全国、区域与区域内部多个层面。全国范围看，中国乡村综合发展水平区域差异呈现自东向西递减规律[14]；地区层面看，乡村内部发展的不平衡，已经成为新时期中国社会主要矛盾的一个重要方面[15]；理论层面，学者重点对欠发达地区的乡村发展和社会差异进行分析[16]，建立了欠发达地区贫困的发展地理学分析框架[17]。
在乡村旅游层面，国外研究者常通过量化或访谈方法，探索乡村旅游发展给周边地区带来的负面影响[18]和因此导致的区域不平衡性，也探讨遗产保护等在不同乡村旅游发展区域的水平差异，提出乡村之间公平分配中的制度、政治、社会和经济等问题[19]。国内研究者指出乡村旅游发展呈现出的区域不平衡性表现为乡村旅游发展水平差距较大，甚至出现两极分化现象。尤其体现在“老少边穷”地区，由于区位差异、经济水平、思想观念、地理特征等的不同，产生了与其他地区发展较为明显的不平衡现象[20]。可以看出，区域不平衡发展是地理视角下乡村旅游研究的重要主题。但是，当前研究大多以旅游资源、经济和产业指标等为主，存在注重经济性而轻社会性等问题[21]。因此，在共同富裕背景下的研究中，要将传统要素之外的公平性和人本性等纳入乡村旅游发展的区域不平衡性指标体系。

1.2 乡村旅游发展的区域不平衡性的原因研究

针对乡村旅游发展不平衡性的原因，以往研究从资源基础和经济水平、地理区位和交通、政策导向和思想观念，以及生态环境等方面进行分析[22,23]。首先，乡村旅游发展的区域不平衡源于区位和资源禀赋的差异，拥有优势资源的地区通过融入城镇化、工业化、信息化进程，实现了乡村现代化[24]，而另一部分地区区位相对不佳、经济基础相对薄弱、现代化和信息化程度相对较低，乡村旅游景区在数量、规模、建设水平等方面不及区位良好的地区，从而造成不平衡格局。其次，发展顺序和发展能力的差异是导致乡村旅游发展不平衡的原因。部分乡村地区经济建设起步较晚，乡村旅游发展能力欠缺，发展成本较高，存在隐形发展壁垒。因此财政支出会更多地投入其他发展前景良好的区域，从而进一步导致缺乏文化和旅游资源优势的乡村走向衰退[25]。第三，在文化和民生层面，国家为支持乡村和旅游助力乡村振兴，出台了系列政策，但乡村地区部分观念落后，存在“等靠要”的依赖行为，旅游业发展的内生动力不足。第四，从环境角度，一些具有特色生态资源的乡村地区地理特征复杂多样，尤其是西部民族地区，虽然自然资源和文化资源丰富，但生态环境敏感脆弱，旅游资源开发受到限制，乡村旅游发展处于较低层次[26]。最后，研究者也发现了乡村旅游发展中同一地区内部的居住区和景区之间的不平衡[27]。在以上原因作用下，旅游发展的区域差异会影响区域经济发展的平衡性[6]，成为制约乡村共同富裕的关键问题。

1.3 共同富裕视域下乡村旅游区域不平衡性的新挑战

共同富裕包含物质和精神层面的双重富裕，包含社会和个体层面的多层富裕，实现共同富裕并非单一地提升收入，而是需要从解决社会主要矛盾入手[28]。对于乡村地区来说，区域发展的不平衡是阻碍实现共同富裕的突出问题[29]。乡村旅游与人民对美好生活的需求相契合，能够在经济发展、社会民生、区域协同治理等多个层面促进共同富裕目标的实现。但是，现有乡村旅游推动乡村发展的研究主要体现为经济层面的增收思维[30]，并以经济要素为唯一指标衡量富裕程度。在中国知网对“乡村旅游”与“共同富裕”进行联合主题检索，可以发现二者的联合研究起始于近十年，研究主题服务于乡村振兴的国家战略，基于乡村资源分析探索产业开发路径，近年来开始关注精准扶贫（图1）；次要主题更加具体，常见以民族村寨为分析对象，关注民宿产业和产品开发，并开始关注乡村居民及其感知（图2）。
图1 乡村旅游与共同富裕研究主要主题分析

Fig. 1 Analysis of main themes of rural tourism and common prosperity research

图2 乡村旅游与共同富裕研究次要主题分析

Fig. 2 Analysis of secondary themes of rural tourism and common prosperity research

乡村旅游与共同富裕相关研究与中国国家战略需求存在一致性，因此也呈现出政策驱动和供给侧产业发展策略研究为主的特征（图3）。通过对近五年研究关注点分析，可发现乡村发展与振兴、战略研究、旅游扶贫与精准扶贫，以及供给侧改革和休闲农业研究日益丰富（图4），以乡村旅游推动共同富裕的研究处于理论积累的初期，也有研究创新提出推动区域内协同发展和共同富裕的重要方式包括协调人才振兴等[25]。总体可看出，现有以乡村旅游推动共同富裕的研究尚处于起始阶段，多从产业视阈出发，集中在经济策略研究，对共同富裕的人本性和民生性理论探索还比较缺乏，适用于乡村共同富裕研究的学理性和实证性分析亟待加强。但上述问题的核心都不能脱离乡村旅游发展的区域不平衡性现象，在共同富裕视域下如何理解乡村旅游发展的区域不平衡性及测度方法，需要学者给予更多的关注，为进一步以乡村旅游推进共同富裕提供扎实的理论参考。
图3 乡村旅游与共同富裕研究主题共现矩阵

Fig. 3 Co-occurrence matrix of research topics of rural tourism and common prosperity

图4 乡村旅游与共同富裕研究近五年关注点分析

Fig. 4 Analysis of focus of rural tourism and common prosperity research in recent five years

2 共同富裕视域下乡村旅游发展的区域不平衡性内涵与维度

2.1 乡村旅游发展的区域不平衡性基本内涵

共同富裕视域下，乡村旅游发展的不平衡问题具有多重内涵。首先，不平衡性体现在多个实践层面。区域空间层面，乡村由于自然禀赋和治理能力等差异会导致区域资源不均衡分配；乡村旅游建设中也会产生重视景区而轻非景区的不平衡[31]；经济发展层面，不同乡村区域在旅游开发管理方式等方面的差异会导致区域物质水平的不均衡；人的关系层面，存在不同区域内个体空间权益的不平等[32]；精神文化层面，不同区域间乡村旅游发展机会和区域内旅游开发利益相关者发展权力的不平等会产生损害部分乡村旅游地居民情感与利益的不平衡问题[33]。
在此实践基础上，共同富裕视域下解决乡村旅游发展的区域不平衡性问题不仅在于解决绝对贫困，更要解决相对贫困问题[34,35]，因此不仅要推动经济水平提升，更要超越经济指标，从环境系统、人文系统、乡风与治理系统等多维度综合评价[14]；不仅要关注和解决不同地区宏观发展不平衡的问题，也要注重对不同区域主体间的感知差距进行合理控制与缩小[23]，从而通过缓解不平衡问题，在客观物质层面和主观感知层面皆实现共同富裕。因此，在共同富裕视域下，要深入理解乡村旅游发展区域不平衡性的基本内涵，在于对绝对与相对贫困的双重考量；对经济与“超越经济”的全局筹划；对区域间与区域内多层空间的系统剖析，以及兼顾宏观与微观的人本理念指导。

2.2 乡村旅游发展的区域不平衡性的维度及其特征

乡村旅游发展区域不平衡性的维度包含主客观维度和区域层级维度。主客观维度内含客观物质层面的不平衡和主观感知层面的[23]的不平衡性两种类型。区域层级维度内含区域间不平衡、区域内不平衡和区域主体感知的不平衡。就主客观维度分析，客观层面包括乡村发展的经济差异、区域水平差异、土地利用差异，以及空间格局差异等客观不平衡[36]；主观层面体现为旅游区内不同主体感知到的不平衡，涉及社会议题、空间权利、利益和资源的非公平分配[37,38]、对旅游发展中对弱势群体的排斥、参与机会的不公平和权益侵犯[39]等问题。区域层级的不平衡包含三个层级，一是区域间不平衡，体现在部分乡村凭借良好的区位或资源[24]获得了相对其他地区更多的机会和发展成果，并导致对临近乡村的资源挤兑和人才虹吸等问题；二是乡村内部不平衡有所显现，乡村旅游发展区域空间重构中的优势经营区、原住民边缘集聚区、外来经营者区、空间衰退区等构成的不平衡格局[27]；三是区域主体间的不平衡，体现为乡村旅游发展中的不同主体的收益分配、空间权力和个体权益等不平衡。

3 共同富裕视域下乡村旅游发展的区域不平衡性关键问题

3.1 乡村旅游发展的区域不平衡性的辩证分析

乡村旅游发展的区域不平衡性产生过程和存在方式蕴含着矛盾性与动态性，需要研究者的辩证分析，并至少包含两个议题。第一个辩证关系是认识到不平衡现实兼具问题性与客观存在性。一方面，发展不平衡性问题是中国乡村旅游产业实现共同富裕道路上的重大阻碍[4]；但与此同时，中国“仍处于并将长期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国情决定了“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问题也将长期[20]并客观存在。中国乡村空间具有复杂多元性、地域差异性、动态开放性[40,41]，也基于不同经济发展特征形成了旅游产业的空间格局[42]。因此，认识不平衡的客观性和多维度性，辩证性地看待不平衡性的测度是研究的基础性问题。
第二个辩证关系是乡村旅游与乡村不平衡性之间的辩证关系。一方面，乡村旅游的发展会导致不平衡的产生；另一方面，乡村旅游的合理发展能够推动原有的乡村不平衡性问题的解决。就前者来说，部分地区旅游发展会导致其他地区的相对落后问题[43]，也会带来区域内外空间发展不平衡和空间主体权利不平衡等问题。就后者来说，旅游业作为兼具经济产业属性和社会文化属性的综合产业，能够促进乡村社会经济形态和地域空间重构[44]，并在经济发展、社会结构、文化交往等层面缓解区域发展不平衡带来的负面影响[7]。乡村旅游可被视为乡村区域空间均衡优化发展的有力工具。当地方政府处理好旅游者、旅游企业和当地居民内部的结构关系时，旅游发展有助于实现区域经济、社会和文化在空间上共赢[45]。

3.2 乡村旅游发展的区域不平衡性测度指标体系开发

以往对旅游发展的区域不平衡性测度通常将经济作为核心变量，以旅游总收入[46]、第三产业占比[47]等数据作为主要衡量指标，或采用基尼系数等测度区域经济发展的不平衡程度[7]。不过，研究者也逐渐在经济评价之外引入其他视角，例如进行社会差异分析[16]、引入人口和资本要素的空间流动分析[8]，以及提出由经济地理资本、社会地理资本、文化地理资本、生态地理资本和政治地理资本构成的“五位一体”地理资本指标体系[17]。
在此基础上，共同富裕背景下的测度体系不仅要关注资源、经济和产业等指标，同样要关注人本性和民生性，应将传统要素之外的空间分配与参与公平性等指标纳入乡村空间重构和乡村旅游治理的考虑范畴，为实现乡村旅游区域协同发展提供科学依据和实证参考。在共同富裕视域下，学术研究需要探索如何基于多元要素构建有效的量化指标体系框架，科学地测度乡村旅游地发展的不平衡程度，才能为乡村旅游推动乡村共同富裕的实现提供学理基础。

3.3 乡村旅游发展的区域不平衡性测度指标体系开发的应用实践

在明确了乡村旅游区域不平衡的内涵维度、测度与指标体系基础上，相关研究最终需落脚于应用实践，基于科学的量化评价定位不平衡性、解决不平衡性，实现发展机会、发展能力和发展结果的区域平衡[8]。从发展机会上，可探索如何为各乡村地区创造平等的发展机会，充分释放各地区的发展潜力，促进资源配置效率最大化。此外，乡村旅游区不同于景区的发展，可探索如何在空间格局重构中平衡乡村原住居民的利益。从发展能力上看，可在理论和实践层面探索如何联动、协调各乡村地区的财政能力、地方治理能力、开发规划能力、基础设施和服务水平，差异化资源优势。同时，可通过政策和实证分析研究如何丰富乡村社区居民的知识转移，如何提升乡村旅游发展的内生动力[48]。从发展结果上看，可探索外来企业投资主导模式与农民社区主导模式相平衡的理论模型，探索如何避免过度偏向，减少旅游漏损，促进乡村旅游发展成果共享[49]，从而实现乡村旅游地区“人口—土地—产业”的耦合[50]和乡村旅游经济、社会、制度空间的协同发展[51]。此外，区域不平衡问题的解决落脚于空间问题，推动乡村发展的研究与实践需落实于具体的乡村地域空间，需要探索旅游系统与乡村地域系统内联外通且互促共融的路径模式[52]。在此过程中，更需要在以往的宏观、客观分析之外，注重区域间和区域内个体主观感知的平衡性，探索乡村旅游发展的不同主体间权利、利益和资源公平分配的路径[37,38]，关注旅游发展中对弱势群体的排斥、参与机会的不公平和权益侵犯[39]等议题。

4 共同富裕视域下乡村旅游发展的区域不平衡性测度体系

4.1 共同富裕视域下乡村旅游发展区域不平衡性测度框架

共同富裕包含物质和精神的双重富裕，兼顾人的发展与社会进步，强调成果共享和生活幸福[53]。因此，共同富裕视域下乡村旅游发展的平衡性既包含绝对量上摆脱贫困，也包括实现富裕过程中的公平性；既包含客观层面的富裕程度提升，也包含主观层面的富裕感知提升；既包含区域间平衡性的实现，也包含区域内和区域主体间平衡性的实现。在过去的研究中，中国共同富裕指标体系已经由经济收入分配延伸到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等多维一体理念[54]。未来指标探索需进一步厘清指标构建的系统性思维方法，所建构的指标要反映人民主体共享性、共富内容全面性以及时代内涵[55]。基于以往研究，综合旅游发展特征，本文提出共同富裕视域下乡村旅游发展区域不平衡性测度从宏观、中观和微观三个层面进行（图5）。
图5 共同富裕视域下乡村旅游区域不平衡性评价指标体系理论框架

Fig. 5 Theoretical framework of regional imbalance evaluation index system of rural tourism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ommon prosperity

宏观层面需考虑乡村旅游区域的总体发展状况，从供给指标、经济指标、社会指标、文化指标、生态指标和治理指标六个维度衡量乡村旅游地区的发展情况，其中生态指标、供给指标和文化指标反映发展能力，社会指标表征乡村旅游地的发展机会，经济水平和治理成效则反映乡村旅游地的发展结果。中观层面需关注乡村旅游地各旅游主体，即政府、旅游企业、旅游地居民、旅游者等乡村旅游核心利益相关者[56]的关系，包括居民协同治理水平，主客价值共创水平和分配公平水平。居民协同治理强调各个主体之间的竞争和协作关系，治理主体与治理权威的多元化是其前提，多主体的协同与互动是其关键，共同的规则是各主体的行动准则[57]。该水平反映发展过程中政府、企业和旅游地居民之间的关系，衡量发展过程的民主性。主客价值共创水平反映旅游地居民和旅游者之间的关系。乡村旅游地居民与游客作为乡村旅游两大核心参与者，二者互动的本质是创造游客的体验价值[58]。分配公平水平衡量发展结果在各个主体间的公平共享程度，强调分配的起点公平、过程公平、结果公平[59]。微观视角方面，乡村旅游发展水平如何，归根结底要看人民是否满意，乡村旅游地居民的主观感受是判断乡村旅游区域发展平衡程度的最终落脚点。因此需关注乡村旅游地居民的幸福感、获得感、公平感、安全感等主观感受。

4.2 共同富裕视域下乡村旅游区域不平衡性测度指标构建

4.2.1 宏观层面测度指标体系

以往研究指出从经济、社会、治理和文化指标对共同富裕进行测度[60]，本文基于旅游产业特点，以共同富裕所蕴含的经济富裕与精神富裕为基础，提出的宏观层面测度包括生态指标、供给指标、文化指标、社会指标、经济指标、治理指标（表1）。
表1 乡村旅游区域不平衡性评价指标体系（宏观层面）

Table 1 Evaluation index system of regional imbalance of rural tourism (macro level)

宏观指标
 测量维度 宏观指标 测量维度
经济指标
（Economic Index）
 EI-1旅游总收入 社会指标
（Social Index）
 SI-1返乡居民旅游参与率
EI-2旅游年接待人次 SI-2乡村旅游企业数量
EI-3旅游产值占总产值比 SI-3旅游扶贫村占比
EI-4居民可支配收入 SI-4居民非农就业比例
EI-5恩格尔系数 SI-5医疗保障水平
供给指标
（Supply Index）		 SUI-1交通便利度 文化指标
（Cultural Index）		 CI-1教育人口覆盖率
SUI-2景区数量 CI-2旅游从业知识普及率
SUI-3乡村住宿容量 CI-3历史文化名村比例
SUI-4餐饮供给数量 CI-4文化场馆建设水平
SUI-5对外开放程度 CI-5文化活动举办水平
治理指标
（Governmental Index）		 GI-1居民旅游参与率 生态指标
（Ecological Index）		 ECI-1绿化覆盖率
GI-2区域内旅游特色村占比 ECI-2垃圾处理能力
GI-3旅游管理规范化 ECI-3污水处理能力
GI-4旅游扶持力度 ECI-4空气质量指数
经济指标直接衡量乡村旅游产业发展的经济结果，包括乡村旅游总收入、乡村旅游年接待人次、旅游产值占总产值比例、居民可支配收入、居民恩格尔系数。旅游收入和乡村旅游年接待人次反映旅游的发展程度，收入的不平等程度进一步反映经济不平衡程度[61]。旅游产值占总产值的比例指乡村旅游总收入与区域生产总值之比，一方面体现旅游发展的产业效益[62]，另一方面可以说明旅游业对于乡村旅游地发展的重要程度。居民可支配收入反映乡村旅游地居民内部的贫富差距，可用居民可支配收入的极差或标准差间接表征乡村旅游地的收入分配。恩格尔系数指乡村旅游地居民个人消费支出中食品支出所占的比例，用于判断居民的生活富裕水平，也可以说明经济增长和收入增加对居民生活质量和消费结构的影响程度[63]。
社会指标衡量乡村、社会、政府对发展乡村旅游的支持度，用于反映各乡村地区发展机会均衡与否，包括返乡居民旅游参与率、乡村旅游企业数量、旅游扶贫村占比、乡村旅游地居民非农就业比例和医疗保障水平。返乡居民旅游参与率指乡村旅游地外出务工人员返乡从事旅游业的人员数量占旅游从业人员总量的比例，反映出乡村旅游地居民对政策号召的响应程度和参与积极性。乡村旅游企业数量和旅游扶贫村数量占比，分别体现出社会和政府这两个强势主体对地区发展乡村旅游的支持力度。乡村旅游地居民非农就业比例，也即本地新型职业居民占农村劳动力的比例，反映乡村旅游地产业发展的多元性[64]。医疗保障水平不仅是近年来健康理念、康养旅游和老年人旅游发展中的重要变量，也是目的地安全形象建构和发展潜力的重要指标[65]。
乡村文化是旅游发展的关键禀赋资源，在旅游中发展中占据重要地位[66]。公共文化服务建设水平是精神生活共同富裕的重要标识[67]。从人的角度看，人才振兴是乡村振兴的关键，文化和人才基础的差异是乡村旅游发展区域不平衡的重要表现，也是造成差异的重要原因[68]，因此测量指标包括教育人口覆盖率、旅游从业知识普及率。教育人口覆盖率反映乡村旅游地人群总体受教育程度，受教育程度和个人技能体现劳动力的素质与决策能力。旅游从业知识普及率指拥有旅游相关技能型知识的人群在乡村旅游地总人数中所占的比例，间接体现乡村旅游发展能力的差异。从文化建设水平看，历史文化名村比例、文化场馆建设水平、文化活动举办水平可反映乡村旅游地将本地文化资源转化为旅游文化产品的水平。
此外，还包括供给指标、治理水平和生态指标。供给指标中，交通便利度是决定发展机会的重要指标[69]，景区数量与食宿设施是影响旅游持续发展的重要因素[68]，对外开放程度表征乡村旅游地联动内外资源的整合协调能力，以上要素共同构成乡村旅游供给体系，反映乡村旅游资源丰富度及资源供给能力。治理水平影响乡村旅游发展过程和发展方向，采用居民乡村旅游参与率、区域内旅游特色村占比、乡村旅游管理规范化、旅游扶持力度作为治理指标衡量发展结果。居民乡村旅游参与率能够反应旅游地居民的支持度[70]，表征旅游地居民参与旅游活动的积极度。区域内旅游特色村占行政村比例、年旅游接待人次反映乡村旅游地的发展规模，间接反映治理结果和发展结果的不平衡程度。旅游扶持力度能够反映出治理环境，不仅是影响旅游创业意愿的较强影响因素[71]，也反映了政府作为治理主体的治理方式与结果。生态资源是乡村旅游资源的基本构成，生态文明是旅游高质量发展的重要理念，生态指标能表征乡村生态文明建设水平[72]，包括绿化覆盖率、垃圾和污水处理能力、空气质量指数。

4.2.2 中观和微观层面测度指标体系

以共同富裕蕴含的人本性、公平性为基础，旅游区域不平衡性评价的中观和微观层指标体系建构如表2所示。
表2 乡村旅游区域不平衡性评价指标体系（中观和微观层面）

Table 2 Evaluation index system of regional imbalance of rural tourism (medium and micro levels)

中观指标 测量维度 微观指标 测量维度
协同治理水平
（Cooperative Governance）		 CG-1治理主体多元化程度 幸福感
（Sense of Well-being）		 SW-1主观幸福感
CG-2各主体间协同关系 SW-2客观幸福感
CG-3各主体共同决策量 获得感
（Sense of Gain）		 SG-1能力获益感知
CG-4协同治理规范化程度 SG-2经济利益感知
SG-3自我身份感知
主客价值共创
（Host-Guest Value Co-Creation）		 VC-1居民对旅游业/游客感知 公平感
（Sense of Justice）		 SJ-1机会公平感知
SJ-2互动公平感知
VC-2游客对旅游地/体验感知 SJ-3结果公平感知
VC-3主客互动场景质量 安全感
（Sense of Safety）		 SS-1个体层面的经济安全
分配公平水平
（Distributive Justice）		 DJ-1经济尺度（基尼系数） SS-2社会层面的保障水平
DJ-2制度尺度（分配制度） SS-3交往层面的人际安全
中观层面，政府、旅游企业、旅游地居民、旅游者等核心利益相关者之间的关系采用居民协同治理水平、主客价值共创水平、分配公平水平来衡量。刘培林等[28]指出共同富裕的实现要从让人民公平积累人力资本、公平参与共创共建入手。基于此，本文所选取的协同治理水平能够反映居民在乡村旅游发展中的地位和作用，根据协同治理理论的四个特征，可以从治理主体的多元化程度、各主体间的协同关系、各主体共同做出重大决策的数量等角度来测度。主客价值共创主要指旅游地居民与游客积极互动，与游客共同创造的体验价值[73]，能够反映主客权力的平衡性。主客价值共创水平以主客互动场景质量为基础，既表现为乡村旅游地居民对旅游业和游客的态度，也表现为游客对旅游体验的感知[58]。衡量分配公平可以采用科学尺度和经验尺度[59]。科学尺度主要是基尼系数，以收入为切入点测度经济成果分配公平水平。经验尺度即通过民意调查判断居民的满意度，从而判断分配公平程度，可用于评估乡村旅游发展中权力和空间等的分配公平水平。
微观层面，共同富裕与幸福生活紧密联系，政策努力的目的在于增进人民的幸福感[74]，在2018年中央一号文件即提出促进共同富裕需提升农民的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即代表的精神层面的满足[75]构成了个体对共同富裕的感知。与此同时，公平正义是共同富裕最根本的价值取向[76]。因此，本文从幸福感、获得感、安全感、公平感角度衡量乡村旅游地居民对旅游发展的满意度。幸福感可以从主观幸福感与客观幸福感两个角度进行测度，前者是从居民感知角度分析其对当前生产生活状况的满意程度、情感状态等，后者则从全局视角出发测度乡村区域的生活舒适度、生活质量等[77]。获得感指居民对发展乡村旅游的能力获益感知，例如对观念型、技能型知识的获得[26]，对经济利益增加的感知，对自我身份认同度的提升等。机会公平、互动公平、结果公平为测量公平感的三个主要维度[78]，可以将居民对乡村旅游发展中的参与公平、利益共享公平度的认知作为衡量指标。安全感体现旅游地居民对生活保障和安全状况的认知，主要来源于个体层面的社会经济水平和社会层面的保障水平，如居民的风险敏感度与承受能力、乡村公共资源建设水平；以及交往层面的人际安全，例如乡村内部居民的友好关系与凝聚力等[79]。

5 结论与讨论

研究立足于乡村旅游发展的不平衡实践，指出其是制约乡村共同富裕的突出问题，探讨乡村旅游区域不平衡的内涵、关键问题和测度指标体系构建，旨在为共同富裕视域下乡村旅游发展的区域不平衡研究提供理论基础与方向。研究结论为：第一，在共同富裕背景下，乡村旅游发展的区域不平衡性问题面对新的挑战，解决该问题具有迫切性。第二，研究创新指出，在共同富裕视域下，研究乡村旅游发展的区域不平衡性的基本内涵在于对绝对和相对贫困的双重考量；对经济与“超越经济”的全局筹划；对区域间与区域内多层空间的系统剖析，以及兼顾宏观与微观的人本理念指导。第三，研究指出乡村旅游发展的区域不平衡性的维度包含主客观维度和区域层级维度。其中，主客观维度体现为客观物质层面的不平衡和主观感知层面的不平衡性；区域层级维度体现为区域间不平衡、区域内不平衡和区域主体感知的不平衡。第四，研究指出了共同富裕视域下乡村旅游发展的区域不平衡性关键问题，包括乡村旅游发展的区域不平衡性的辩证分析、指标与测度体系的建构，以及不平衡性问题的解决。第五，研究对共同富裕视域下乡村旅游区域不平衡性测度指标构建提出了初步探索，建构了宏观、中观和微观指标体系，宏观层面包括供给指标、经济指标、社会指标、文化指标、生态指标和治理指标六个维度；中观层面包括协同治理、主客价值共创水平、分配公平水平；微观视角关注乡村旅游地居民的幸福感、获得感、公平感、安全感等主观感受，并进一步针对不同层级的指标提出了初步的测量维度探索。
本文超越以往区域发展不平衡研究中的经济视角，以共同富裕的物质和精神富裕双重性为基础，对绝对与相对贫困进行双重考量，对区域间与区域内多层空间进行系统剖析，兼顾宏观与微观的人本理念指导，综合宏观、中观、微观视角，对乡村旅游发展区域不平衡的内涵进行更新，对其衡量指标进行探索，旨在为乡村旅游发展的区域不平衡性研究提供理论模型和测度工具。研究有助于充实乡村旅游助力乡村振兴的理论框架，为推动中国乡村共享发展成果、逐步实现共同富裕提供关键理论依据。但同时，本文仍存在不足之处，例如对测度指标体系的具体化和实操化探索有待深入、对区域不平衡发展的机理涉足不深等，因此未来研究可从以下几个方面进一步实现创新探索。首先，可基于乡村旅游发展的区域不平衡性测度指标体系，因地制宜地探索更具体的代理变量及计算方法；第二，对不同区域进行实地测度，采集典型乡村旅游案例地的关键数据，发现和揭示乡村旅游发展的区域不平衡性的空间格局；第三，综合采用量化分析、地理方法和心理研究等多元方法探索乡村不平衡性的演化过程和演化特征，从空间格局和动态演化综合视角破解乡村旅游发展的区域不平衡性，促进共同富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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