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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资源学报 >

2025 , Vol. 40 >Issue 7: 1759 - 1772

DOI: https://doi.org/10.31497/zrzyxb.20250703

自然资源观察

活动视角下城市生活空间供需关系的概念模型与研究框架

  • 孙鸿鹄 , 1 ,
  • 甄峰 2, 3 ,
  • 姜玉培 , 1 ,
  • 张振龙 1
展开
  • 1.苏州科技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苏州 215011
  • 2.南京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南京 210093
  • 3.江苏省智慧城市规划与数字治理工程研究中心，南京 210093
姜玉培（1987- ），女，安徽阜阳人，博士，讲师，研究方向为时空间行为与健康城市。E-mail:

孙鸿鹄（1991- ），男，安徽亳州人，博士，讲师，硕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为日常活动与城市生活空间。E-mail:

收稿日期: 2024-07-15

  修回日期: 2025-01-20

  网络出版日期: 2025-06-20

基金资助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42301206)

江苏高校优势学科(城乡规划学)建设工程项目

收起

Conceptual model and research framework of supply and demand relationship of urban living spac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activities

  • SUN Hong-hu , 1 ,
  • ZHEN Feng 2, 3 ,
  • JIANG Yu-pei , 1 ,
  • ZHANG Zhen-long 1
Expand
  • 1. School of Architecture and Urban Planning, Suzhou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Suzhou 215011, Jiangsu, China
  • 2. School of Architecture and Urban Planning, Nanjing University, Nanjing 210093, China
  • 3. Provincial Engineering Research Center of Smart City Planning and Digital Governance, Nanjing 210093, China

Received date: 2024-07-15

  Revised date: 2025-01-20

  Online published: 2025-06-20

Fold

摘要

城市生活空间供需关系的高质量发展事关民生福祉，但新时期不均衡、不充分的供需矛盾依然存在。基于此，结合生活空间研究的人本化与智慧化转向，借鉴时空间行为及流空间理论，引入活动视角深化对城市生活空间供需关系的剖析。通过内涵挖掘与聚焦构建概念模型，实现由日常活动行为与环境组成的互动“人—地”关系自下而上地转译、表征城市生活空间供需关系；进一步结合多源地理大数据支撑，提出涵盖综合评价、格局识别、机理揭示、优化机制等重点内容及分析思路的研究框架。在整体上积极响应“时、空、场、流、虚、实”等要素一体支撑、形态复合多样的现实生活场景，完善了生活空间供需关系的本源解构与组织重构，丰富了供需系统内外单边、双边及系统关系的分析路径与综合研判，可为城市生活空间服务与治理的转型提供有益启示与参考。

关键词： 生活空间; 人民城市; 供需关系; 日常活动

本文引用格式

孙鸿鹄 , 甄峰 , 姜玉培 , 张振龙 . 活动视角下城市生活空间供需关系的概念模型与研究框架[J]. 自然资源学报, 2025 , 40(7) : 1759 -1772 . DOI: 10.31497/zrzyxb.20250703

Abstract

Th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the supply-demand relationship in urban living space is related to the well-being of urban residents, but the imbalance and insufficiency of supply and demand contradictions still exist in the New Era. Based on this, combined with the shift towards humanization and intelligence in the field of research, and by drawing on the theories of spatio-temporal behavior and flow space, a diverse, dynamic, and interconnected perspective of activities is introduced to deepen the exploration of the supply and demand relationship of urban living space. By analyzing the connotation of the supply and demand relationship of urban living space, a conceptual model of the bottom-up translation and representation of the interactive relationship between "man and land" composed of the daily activities and the environment of urban residents is constructed. And combined with the support of multi-source geographic big data, a research framework covering key content and analysis ideas such as comprehensive evaluation, pattern recognition, mechanism revelation, and optimization mechanism is proposed. This research constructs a conceptual model and research framework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activities, actively responding to the diverse forms of real life scenarios supported by elements such as "time, space, place, flow, virtuality, and entity". It improves the deconstruction and organizational reconstruction of the origin of the supply-demand relationship in living spaces, enriches the analysis path and comprehensive judgment of unilateral, bilateral, and systemic relationships inside and outside the supply and demand system, which provides useful insights and references for the transformation of urban living space services and governance.

Key words： living space; people's city; supply and demand relationship; daily activities

全球快速城镇化导致很多国家在满足城市人口需求上面临供给不足与分配不均等诸多挑战[1]。2023年中国常住人口城镇化率达到66.16%，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成为城市发展的出发点和落脚点[2]，但在基本生活水准大幅提升的同时，不均衡、不充分的供需矛盾依旧存在。当前，城市发展由“增量开发”转向“存量更新”，在“人民城市”理念牵引与国土空间规划变革的背景下，打造适宜城市居民日常活动时空尺度，精准契合不同居民群体多元需求的各类生活圈也成为城市发展的关注重点与实践热点[3]。同时，信息技术的大发展促进城市日常生活虚实场景深度融合，数据驱动的研究范式革新也为深度挖掘城市居民多元生活空间提供了技术支撑[4]。因而，城市生活空间供需关系优化正在人本导向和智慧支撑的相互促进中迭代升级[5]，并成为规划实现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抓手和内容。对日常生活的研究源于哲学界[6]，随着人本主义思潮的兴起，城市空间的研究关注点逐渐由物质空间转向社会空间，特别是生活空间[7,8]。城市生活空间主要被认为是城市居民日常生活活动所发生、占据的空间，并由城市居民日常活动所组织、联系及体现[9]。供需关系作为城市生活空间研究的核心关键议题，学界对其直接或间接关注与城市发展转型过程相一致，主要体现在对生活空间的质量评价、机理揭示、优化调控等维度[10]。
城市生活空间质量评价是城市生活空间理论与实践结合的关键环节。就主题而言，除了狭义上的质量评价[11,12]，广义上还包括脆弱性评价[13]、宜居性评价[14]、韧性评价[15]等。就内容而言，主要涉及自然环境、社会发展、经济条件、设施支撑、服务管理等要素维度[16]，或者安全、健康、便利、舒服、公平等品质维度[17]，并越来越体现“人本”理念，如客观“人均”指标和主观“满意度”指标的植入[18]。同时，作为实体空间的延伸、拓展与映射，虚拟生活空间的体验、感知等要素指标也逐渐纳入评价[19]。就尺度而言，宏观上主要着眼区域城市宜居性的协同发展与整体提升[14]；中观尺度多关注城市内部人居环境品质提升与社会公平[11]；微观社区层面，关注生活设施、服务的保障与社会资本的有效参与[20]。就评价数据方法而言，除传统调查统计数据外，当前以互联网大数据、手机信令数据等新型海量高精数据应用逐渐广泛[10]。在技术方法上，主要基于各类主客观赋权方法综合评价[11-15]，并通过各类空间聚类、相关、统计分析方法进行空间类型分区与结构模式识别[11]，随着机器学习等新型底层技术革新，赋权方法和空间分析方法的科学性和多样性也在进一步加强[10]。
城市生活空间的形成、演化受城市系统多种要素共同作用，同时也产生深刻广泛的外部效应。就城市生活空间形成、演化机理方面，在宏观区域尺度上发现城市生活品质差异与经济发展水平、人口密度、城镇化水平、体制机制等因素密切关系[21]。在中观城市尺度上，多聚焦于居住空间，有学者发现居住空间分异是城市社会空间资源非均衡配置的结果，其中区位优势、教育资源、就业机会等是关键影响因素[22]，也有学者通过对城市生活设施空间分异特征及影响因素探测发现设施可达性、人口密度、开发年代等因素影响显著[23]。在微观社区尺度上，主要探讨了社区生活满意度、幸福感的影响机理，并就不同的人群进行了具体分析，发现受个人社会经济属性、活动行为偏好、ICT技术使用水平、社区环境主客观特征影响显著[24]。城市生活空间要素或环境的外部效应方面，在中宏观城市或区域尺度，主要发现对城市人口集聚、房价水平、职住平衡等影响巨大，整体上与中宏观区位优势、公共服务设施水平等关系密切[25,26]。在微观社区尺度，主要探讨了对居民身心健康、出行行为的影响，居住空间的蓝绿空间资源、交通出行条件等设施配套对其影响明显[27,28]。在研究方法上，宏微观尺度往往以调查问卷和统计数据为主，中观城市尺度，手机信令数据、互联网大数据等应用兴起，多采用相关性分析、地理加权回归、随机森林模型、结构方程模型等方法测度影响作用关系[10]。
形成科学高效的优化策略是城市生活空间研究的落脚点。在优化内容上主要关注于公共服务设施的配置。国外研究注重公服设施配置的区位选择、可达性、空间公平和社会经济效应等方面[29]，并形成了与实际服务人口相匹配的设施供给导向，以及体现公平的设施精细化分类和扁平化分级、多方参与的供应机制[30]；国内研究更加重视公共服务设施配置的优化布局、可达性、空间格局、社会分异、居民需求和满意度以及影响因素等内容[29]，在城市人口缓增甚至下降的背景下，优质供给缺口与基础供给过剩的问题并存，面向全人群多元需求的供给优化尚在转型[31]。在优化空间安排上，主要以生活圈规划为主要实施工具[32,33]，随着城市的快速扩张与区域沟通交流日益频繁，使得居民日常活动空间不限于城市内部，生活圈规划实践的空间尺度也涵盖了区域（城市群、都市圈等）、城市到社区各个层面[34]。由于最贴近日常生活场景，规划空间范围相对容易界定，社区生活圈规划实施最为广泛，并成为中华人民共和国自然资源部2021年出台的《社区生活圈规划技术指南》及各地开展国土空间规划的重要内容[33]。
综上所述，城市生活空间及其供需关系研究相关成果丰硕，并可以进一步深入拓展与挖掘。一方面，需要积极响应日常生活人本化、智慧化转型，挖掘“场、流、虚、实、时、空”等要素一体支撑、形态复合多样的日常全景生活。另一方面，需要面向城市生活空间“供需关系”这一核心人地关系，关注主客体微观互动过程，以支撑优化策略的灵活性和针对性。鉴于此，以多元、动态、联系的活动视角介入城市居民实际生活空间，搭建概念模型实现由活动行为与环境共同组成的“人—地”互动关系自下而上地转译映射、表征体现城市生活空间供需关系，并以此为指引构建研究框架提出综合评价、格局识别、机理揭示及优化调控等研究重点，结合多源地理大数据，尝试充实具体内容与分析思路，力图可为精准辅助城市生活服务设施配置，提升城市人居环境品质等方面提供有益参考。

1 理论借鉴

1.1 时空间行为理论与城市生活空间供需关系

时空间行为理论为理解人类活动和活动环境之间在时空间上的复杂交互关系提供了人本微观视角，其研究善于从时空转化整合的思路挖掘个体的行为制约与机会[35]。当前中国时空间行为研究强调转型期中国城市空间与个体行为空间之间的互动关系，面向“时间—空间—活动”的动态人地关系、个体生活质量及社会可持续发展成为当前新的探索前沿[36,37]。由此，时空间行为理论可弥补城市生活空间供需研究中对个体活动时空供需统筹考虑不足的缺陷，通过时空一体化的考量，促进时空行为与时空环境互动中对生活空间供需过程与状态的时空挖掘，特别是从日常时空活动对活动时空环境选择与改造、活动时空环境对日常时空活动的制约与承载两方面双向互动地理解生活空间供需关系，体现了时空一体互动场景下供需过程“由物及人”向“由人及物”的转变与共存。根据行为与环境互动关系的多层次性和多元性，城市生活空间供需关系具体又可顺序拆分为动态互动的供需匹配关系、影响关系、优化关系。

1.2 流空间理论与城市生活空间供需关系

全球化与信息化推进流动的空间要素网络与形态日益凸显，并对城市功能、组织、结构产生深刻影响[38]，地理流动性越来越成为塑造人地关系的核心要素和重要表现[39]。Castells[40]首提“流空间（Space of flows）”概念，将其定义为“通过流动而运作的共享时间之社会实践的物质组织”，由此引发城市空间科学的研究视野从基于场所空间（Space of places）理论的城市等级静态结构转向由人流、物流和信息流构建的城市网络结构和关系[41]，打破了空间尺度与边界制约，促进了空间联系与融合。研究的深入使学者也认识到城市空间具有动、静的相对性与互补性，而不是取代割裂[42]。因而，有必要基于空间固有的场所和流动属性，对城市生活空间的供需关系要素组织的空间形式进行统一研究。针对城市生活空间，需要根据其空间场所性，关注供需关系在地化的静态要素构成水平（如供需空间功能品质）；根据其流动性，关注供需关系网络化的动态要素构成水平（如供需网络节点表现）。最终，致力于日常生活空间供需关系的动静组织关联，从而实现其灵活调控与高效适配。

2 概念模型

时空间行为理论在探讨个体活动时空机会与环境互动方面微观统合，流空间理论在活动要素动静组织与有机关联上考虑全面，借鉴两者理论优势构建活动视角下城市生活空间供需关系概念模型（图1），致力于通过对城市日常活动的提取与聚焦，从时空一体、动静互补、尺度衔接、形态多元等维度实现城市生活空间供需关系的场景转化和具体呈现。
图1 活动视角下城市生活空间供需关系概念模型

Fig. 1 Conceptual model of supply and demand relationship of urban living spac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activities

活动视角下城市生活空间是城市居民日常活动所涉及的实际全景体验空间，具有天然的跨尺度与多形态特征。由于日常生活空间需求与日常活动行为之间存在的生成与映射关系，以及日常生活空间供给与日常活动环境之间的塑造与承载关系，城市生活空间供需关系研究的实质是围绕人的日常活动—环境系统展开，以日常活动行为为需求端，以活动支撑环境为供给端，供需关系则由不同生活空间场景下日常活动与环境互动关系所转译映射、表征体现，实现生活空间供、需要素及供需关系自下而上地多层级表达。物质空间与社会空间、实体空间与虚拟空间等不同形态、不同互动关系的城市空间作为城市居民日常生活复合交织的场景空间，具体结合物质空间背后的社会空间分异、虚实空间交融等热点议题与现实问题，并以回归到物质或实体空间优化为目标，不同空间或构成供需要素筛选与组织的具体依据，或作为识别、揭示城市生活空间供需关系的不同场景。而对于供需关系，一方面，通过对日常时空间行为的驻留（静态）与移动（动态）、时空间环境场所（静态）与区位（动态）的考察，可以同时从时、空、动、静四个维度立体刻画城市居民生活供、需要素水平；另一方面，通过不同尺度上的日常活动行为与环境互动过程，体现城市生活空间供需关系实际上的尺度变化与联系。

3 研究框架

研究框架遵循“概念模型—综合评价—空间格局—影响机理—优化机制”的顺序逻辑主线，具体如图2所示。通过概念模型构建，以活动视角的介入理清生活空间概念内涵及其供需关系转译逻辑，实现以日常活动行为与环境之间的人地关系具体反映生活空间的供需关系，并将时间与空间同时纳入对活动行为与活动环境刻画，进一步地，考虑时空行为与时空环境要素的动、静互补的有机组织呈现，从而支撑生活空间供需关系的时、空、动、静四个维度的立体表征与解读。在此基础上，先通过时空行为（以时空行为的驻留反映静态，移动联系反映动态）、时空环境要素（以时空环境的场所功能反映静态属性，区位网络联系反映动态属性）的动、静组织，构建生活空间供、需单边水平评价指标体系，再依此构建供需关系指数，包括体现双边相对供需状态的生活空间供需比，以及反映效率（由物及人）、效益（由人及物）统筹下的供需系统整体匹配程度的生活空间供需匹配度，以此对城市生活空间供需关系进行多维、多层级的综合评价，明晰供需关系要素组织及发展水平，进而识别供、需要素的空间特征及供需关系的空间组合模式。进一步地，为了探讨生活空间供需关系系统内外的影响机理及其尺度效应，首先揭示物质、实体空间供、需双边相互影响关系以了解供需内部驱动关系，再挖掘社会空间、虚拟空间对物质、实体生活空间供需关系的影响作用以映射社会分异和虚实交融程度。随后，通过上述研究指引实现活动视角下生活空间供需关系的适应、转化与升级，以达到锚定优化目标、协同优化布局、丰富优化路径，最终形成与供需关系时空演化相对应的动态优化机制（分区分阶段开放互动）。
图2 研究框架

Fig. 2 Research framework

为实现城市生活空间供需关系的有效表征，可采用来源于日常生活场景的高时空精度和丰富属性信息的多源地理大数据为支撑，细致刻画居民日常活动行为与环境[43]。数据源主要包括具有居民时空行为属性信息的手机信令大数据，以及反映居民活动时空环境的互联网空间大数据等（表1）。
表1 可采用的多源地理大数据

Table 1 Multi-source geographic big data

数据维度 数据类型 数据信息 数据来源
活动行为
时空数据		 活动行为
时空特征		 驻留次数、驻留时长、活动类型（到访、居住、就业）、活动联系OD连线 、线上行为偏好（类型、频次、时长等） 手机信令数据
活动者属性 年龄、性别、居住地、就业地、户籍等
活动环境
时空数据		 环境功能要
素时空特征		 购物、休闲、出行设施、医疗、教育、生活服务设施等（类型、点评数、评分等级、开放时间等）；房源信息数据（房价、房龄、房型、位置等）；就业信息数据（薪资、条件、位置等） 电子地图兴趣点（面），主题点评、房产信息、在线招聘等生活类网站
城市路网要
素时空特征		 城市主要道路网、轨道交通线路及站点及导航路径规划花费时间、开放时间等 电子地图API

3.1 城市生活空间供需关系多维综合评价

建立体现城市生活空间的构成要素、组织结构和内在关系的城市生活空间供、需水平评价指标体系（表2）。根据“空间—行为”的时空互动、动静复合的基本属性，采用统一的指标筛选原则及组织方式。其中，一级指标从生活空间需求水平、生活空间供给水平出发，反映生活空间供需二元构成及相互关系。二级指标中从活动驻留集聚热度、活动移动联通强度出发，反映由活动静态集聚和动态联系产生的生活空间需求；从活动场所环境品质、活动区位环境优势出发，反映由场所环境的静态功能品质和区位环境的交通出行网络支撑产生的生活空间供给；基础指标，分别通过体现活动时空属性和类型多样性的相关指标与环境功能区位、类型多样性、设施开放时长等相关指标，具体支撑对应的二级指标。该评价指标体系，一方面可以用于生活空间供、需单边绝对水平的评价，并支撑反映空间供需双边关系的指数构建；另一方面也可用于供、需双边之间的相互影响作用分析。借助多源地理大数据，从时、空、动、静四个角度统合展现指标要素的数量、质量、多样性、主客观属性以及尺度、等级等丰富信息，实现对供、需要素指标表征的精细化与完备性。进一步地，基于研究区内空间供需方面量、质信息实际比对关系，可采用熵权-TOPSIS模型进行多目标优选排序的客观评价[44]。
表2 城市生活空间供、需评价指标体系

Table 2 Supply and demand evaluation index system of urban living space

一级指标 二级指标 基础指标选取释义
生活空间需求水平 活动驻留集聚热度 选取反映活动空间驻留频次、时长及整体类型多样性等表征
活动移动联通强度 选取反映活动空间联通频次、时长及整体类型多样性等表征
生活空间供给水平 活动场所环境品质 选取反映不同类型场所设施的空间密度、质量、整体类型多样性及开放时长等表征
活动区位环境优势 选取反映不同类型交通出行空间网络中节点中心性、整体类型多样性及开放时长等表征
为了测度生活空间供需之间双边关系的相对水平与综合效益，构建日常生活空间供需关系指数模型，包括生活空间供需比、生活空间供需匹配度两大指数。（1）生活空间供需比指数构建。根据日常活动空间供、需水平评价指标体系，以从供需双边关系上反映供给支撑的相对效率或者需求满足的相对效益。为了便于阈值标准确定与解读，考察供需盈余、平衡或赤字情况，拟借鉴生态系统服务供需比测度方法进行指数构建[45]。（2）生活空间供需匹配度指数构建。对于高密度、快节奏的大城市生活而言，城市居民活动空间供需高质量可持续发展应统筹考虑总量托举底线与均量提升品质，则需要同时依据活动需求水平（单边绝对需求水平）、环境供给水平（单边绝对供给水平）、活动空间供需比（双边相对供需水平）三者之间的耦合协调程度表征活动空间供需匹配度[46]，以系统反映供需关系的综合匹配水平。

3.2 城市生活空间供需关系多元空间格局

为了直观反映城市生活空间供需关系格局，对生活空间供、需水平评价要素及供需关系指数进行不同日常活动细分及综合场景下的不同供需规律进行识别与对比分析，主要包括空间供需分级分类以及组合模式两个方面（图3）。具体在空间供需类型分级方面，首先，基于研究区整体空间统计特征，构建能够反映供需差异特征的分级阈值标准；其次，供需类型分级分类既包括基于独立子系统的生活空间需求水平、生活空间供给水平的分级分类，也包括基于供需关系的生活空间供需比、生活空间供需匹配度的分级分类，以全面识别全域及局部生活空间供需关系的空间分异。在空间供需结构模式方面，同样也包括上述主要评价要素及相关指数，通过空间聚类、空间自相关等方法，对比分析不同要素、不同等级、不同尺度下空间供需结构模式，以充分挖掘供需关系内部结构在空间上的显、隐性规律。
图3 城市生活空间供需分级分类及组合模式

Fig. 3 Classification and combination model of supply and demand relationship

3.3 城市生活空间供需关系多重影响机理

生活空间供需影响机理探讨应包含物质、实体生活空间供需系统内外两个层面，共四组因果关系（表3）。具体地，一是在物质、实体生活空间场景下，生活空间供给水平因子对生活空间需求水平的影响，以及生活空间需求水平因子对生活空间供给水平的影响，以揭示生活空间供需相互影响机理；二是生活空间的社会经济属性、活动者线上行为偏好对生活空间供需比、生活空间供需匹配度的影响作用，以揭示物质实体生活空间供需背后的社会分异与虚实交融情况。为了揭示各自影响因子的影响显著性、影响作用的尺度变化及空间异质性，以提供灵活多样的生活空间供需优化干预策略，拟采用多尺度地理加权回归（MGWR）方法具体测度[47]。
表3 城市生活空间供需影响指标体系

Table 3 Urban living space supply and demand impact index system

因变量 自变量
维度层 指标层
生活空间
需求水平		 活动场所环境品质 选取不同类型场所设施的密度、质量、多样性及开放时长等指标
活动区位环境优势 选取不同类型交通出行网络中节点中心性、整体多样性及开放时长等指标
生活空间
供给水平		 活动驻留集聚热度 选取反映活动驻留频次、时长及多样性等指标
活动移动联通强度 选取反映活动联通频次、时长及多样性等指标
生活空间
供需比
 社会经济属性 选取老龄化率、房价水平、人口密度、就业水平等指标
在线行为偏好 选取反映在线购物、娱乐、教育、就业、出行、社交等活动热度及多样性的指标
生活空间
供需匹配度		 社会经济属性 选取老龄化率、房价水平、人口密度、就业水平等指标
在线行为偏好 选取反映在线购物、娱乐、教育、就业、出行、社交等活动热度及多样性的指标
（1）城市生活空间供需相互影响测度指标体系的构建。从供、需两端出发分别形成一套影响关系测度指标体系，其指标要素的构成及组织，可直接来自于城市生活空间供、需水平评价指标体系的拆解与重组，因变量分别为生活空间需求水平、生活空间供给水平，自变量指标分别为对方基础指标要素。（2）活动空间供需关系指数影响因素指标体系的构建。以分别表征供需关系双边和系统状态的生活空间供需比、生活空间供需匹配度各自作为因变量，并共享一套自变量指标体系，包括社会经济属性（社会空间）、线上行为偏好（虚拟空间）两个维度。借鉴前人研究[19,37]，其中，社会经济维度，从人群活力、财富实力、职住分布等维度构建具体指标，以反映社会空间的结构与分异；线上行为偏好维度，反映了虚拟空间活动热度，并与实体、物质空间活动类型及其多样性一一对应。

3.4 城市生活空间供需关系动态优化机制

通过理念引导、格局识别、机理揭示的前述分析，搭建锚定目标、协同布局、丰富路径的整体优化机制框架（图4）。在该框架下，考虑到不同发展阶段的地域空间内部存在不同供需问题与诉求，不同发展阶段的地域空间之间供需关系的差异性带来供需流的势能变化，进一步引入可动态引导城市可持续发展的适应性循环理论[48,49]，以有效应对城市居民生活空间供需挑战，增强供需韧性。借鉴“开发—保存—释放—重组”的适应性循环模型，及其可尺度联动、转化升级，能动态适应、综合反馈的循环调控优势，以日常活动行为与环境人地关系为内核，将城市生活空间供需演化过程分为四个开放循环阶段；并对应着典型的地域分区，提出动态的分阶段分区优化机制，即通过分阶段分区供需流的有序引导，加强不同发展阶段地域空间内部供需关系优化的针对性和地域空间之间供需关系优化的协同性，促进城市生活空间供需关系的动态优化。
图4 活动视角下城市生活空间供需演化过程及其动态优化机制

Fig. 4 The evolution process and dynamic optimization of urban living space supply and demand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activities

具体地，城市生活空间供需关系演化形成发育（新城区）—稳定（主城区）—衰退（如老城区或城郊）—消亡（如老旧工业区或偏远城区）四个基本的分阶段、分区优化情景。就优化的针对性而言，供需发育阶段，主要发生在新城区，以增量供给牵引增量需求为主，需快速高标准、系统性地完善供给体系，以吸引稳定高质的需求流量，降低供需发育时空上的不匹配。供需稳定阶段，主要发生在主城区，供需两端存在锁定固结的风险，以需求升级牵引供给升级为主，需通过公众过程参与挖掘真实需求，引导存量设施改造与服务升级，以提高存量生活空间供给质量与效率。供需衰退阶段，主要发生在老城区或城郊地区，生活空间供给在质与量上均逐渐难以满足需求，导致需求流失、降级，供需上均需减量收缩，有序退出部分城市生活空间，以设施与服务的复合利用与跨界共享为突破口降本转型，聚拢城市生活空间供需活力，保障基本生活品质。供需消亡阶段，主要发生在老旧工业区或城市偏远地区，生活空间供需关系瓦解，需通过全面焕新“新质”供需要素，完成新的供需场景建设与新一轮的供需关系的创新培育，或完全转换为其他空间功能。就优化的协同性而言，优化不同地域空间增量、存量、减量供需流之间的良性转移与互补。引导主城区的设施、服务、人口等供需要素向新城区有机疏散，以降低主城区的“供需拥挤”，增强新城区的“供需自立”；强化新城区对城郊地区、老旧工业区或偏远地区供需流的吸纳接收，以补充新城区的“供需能级”，畅通生活空间收缩乃至消亡城区的供需流流出通道；推动主城区与老城区之间以及不同尺度上生活空间的供需分流，以错位做好各自承担的主要供需角色与特色。

4 结论与讨论

4.1 结论

本文根植城市生活空间内涵及供需关系这一核心议题，借鉴时空间行为及流空间的理论优势，以城市居民日常活动与活动环境之间人地关系立体表征、解析生活空间供需关系，建立活动视角下的研究框架，提出城市生活空间供需关系的多维综合评价，多元空间格局、多重影响机理及动态优化机制等研究重点，并依托多源地理大数据充实具体内容和思路方法，主要结论如下：
（1）活动视角下城市生活空间是城市居民日常活动所涉及的实际体验空间，具有时空一体、动静互补、尺度衔接、形态多元的有机结构和具体表现，其供需关系可由城市居民日常活动行为与环境共同组成的“人—地”互动关系自下而上地转译映射、表征体现，以实现城市生活空间供需关系的细节呈现和系统解析。
（2）城市生活空间供需关系的综合评价，分别以日常活动行为与活动环境的多维属性（特别是同时考虑了供与需的时、空、动、静维度）立体表征供、需单边绝对水平，并基于供、需单边水平构建体现双边匹配相对水平的供需比，以及整体供需协调水平的供需匹配度指数，体现了对城市生活空间供需关系中供需要素角色的多层次表达，能够识别具体供需关系问题症结。
（3）城市生活空间供需关系的格局识别，通过生活空间单边供、需水平、双边供需比和整体匹配度的分级分类以及组合模式两个方面进行空间格局识别。一方面，通过构建分级分类阈值标准，可全面识别全域及局部生活空间供需匹配效益及其空间分异；另一方面，通过单、双边及整体指数在空间上的组合对比，可发现空间供需制约及促进要素关系。
（4）城市生活空间供需关系的机理揭示，一方面，揭示物质、实体生活空间供、需单边相互影响机理，以双向揭示不同地域空间供需之间主导驱动因子；另一方面，通过活动者所处的社会空间环境以及线上活动偏好对生活空间供需比、供需匹配度的影响作用，揭示其背后存在的社会分异以及虚实空间交融程度。同时，重视影响因子作用的尺度变化及空间异质性，以支撑灵活多样的生活空间供需关系优化路径。
（5）城市生活空间供需关系的优化，在城市生活空间供需关系理论模型的指引下，基于综合评价、供需格局及影响机理分析，结合适应性循环理论，对应生活空间供需关系演化时空特征及响应机制，锚定优化目标、协同优化布局，丰富优化路径，以促进可动态适应、综合反馈、尺度联动、转化升级的城市生活空间供需关系整体动态优化。

4.2 讨论

以人为核心的日常生活转向是当今空间发展与空间治理研究的重要趋势和回归人本主义的重要标志，作为居民日常活动在空间上的投影，社会变迁与技术进步等都在引发居民生活空间重构[50]。生活空间供需关系的高质量可持续发展，作为城市需要始终面临和不断创新解决方案的重要议题，在城市从“增量开发”走向“存量更新”，甚至“减量收缩”“质变重组”背景下，生活空间供需关系需要在内容、结构、规模、质量等方面进行系统性调整。以活动视角将城市生活空间供需关系置于完整的具体生活场景，随着相关理论方法与技术手段的成熟，愈发契合人本智慧地认知、分析与优化城市生活空间供需关系的时代诉求。一方面，对于城市生活空间供需关系进行理论探讨和具体实践的场景，结合实际拓展为“时、空、场、流、虚、实”多元要素组织、多相态表现的复合场景，以居民日常活动为主线，强化新背景下对时间资源挖掘、场流空间衔接、虚实场景融合等内容的关注，还原真实的生活空间供需关系，并在多元动态的人地关系研究范式引导下，对供需要素及其关系进行多层多维解析。另一方面，生活空间供需关系的优化，根据居民日常活动与环境互动关系统筹供需双边双向开放调控，兼顾供需效率与公平，积极避免供需马太效应，系统性地强化供需流时空集散秩序与融跨联动发展，整体性地抬高供需水平的底线保障，引领更高供需品质的升级。总之，本研究一定程度上回应了城市生活空间理论与实践推进中的主要议题与内容，典型案例的实证分析是未来研究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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