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资源与创新开发

新质生产力赋能艺旅资源开发的全价值链:内涵、模型与机制

  • 孙佼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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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上海师范大学旅游学院,上海 200234

孙佼佼(1989- ),女,陕西咸阳人,博士,副教授,研究方向为文化旅游和文化地理。E-mail:

收稿日期: 2024-09-09

  修回日期: 2024-12-04

  网络出版日期: 2025-03-28

基金资助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42101225)

Empowering the full value chain of art tourism resource development with new quality productive forces: Connotation, model, and mechanism

  • SUN Jiao-ji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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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ollege of Tourism, Shanghai Normal University, Shanghai 200234, China

Received date: 2024-09-09

  Revised date: 2024-12-04

  Online published: 2025-03-28

摘要

发展新质生产力是推动高质量发展的内在要求和重要着力点,旅游资源开发是实现这一目标的典型领域,其中艺术资源开发尤其具有代表性——新时代艺旅资源开发不仅与新质生产力高度契合,也是推进文化产业发展的关键创新路径。但目前,新质生产力如何赋能艺旅资源开发,其内涵和机制等问题尚未得到系统解答。基于此,第一,提出新质生产力赋能艺旅资源开发的全价值链模型,阐释其依据与内涵,剖析其涵盖的艺旅资源的发掘与生产、创造与创新、赋值与增值、传播与营销、效益与分配、管理与治理、传承与保护,以及可持续发展全链条流程;针对物质型、精神型和建构型艺旅资源提出全价值链增值模型。第二,提出新质生产力赋能艺旅资源的全价值链开发机制,从主体拓展、供需协同的产业动力、新质技术的开发路径三个层面剖析。第三,提出艺旅资源开发的未来研究方向,涵盖创新主导研究、新增长方式研究、新发展路径研究以及高科技的支持作用研究。总体而言,研究以艺旅资源为切入点,旨在以这一具有典型新质特征的资源类型为例,阐释创造性时代旅游资源高质量开发和价值提升的内涵、模型、机制与未来研究。研究结果不仅对于旅游资源领域的理论与实践发展具有重要意义,更有助于新时代以旅游资源开发为杠杆,促进城乡高质量发展。

本文引用格式

孙佼佼 . 新质生产力赋能艺旅资源开发的全价值链:内涵、模型与机制[J]. 自然资源学报, 2025 , 40(4) : 901 -911 . DOI: 10.31497/zrzyxb.20250403

Abstract

Developing new quality productive forces is an inherent requirement and important focus for promoting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and tourism resource development is a typical field for achieving this goal. Among them, art resource development is particularly representative-the development of art tourism resources in the New Era is not only highly compatible with new quality productive forces, but also a key innovative path for promoting the development of cultural industries. However, at present, the question of how new quality productive forces empowers the development of art tourism resources, its connotation and mechanism, has not been systematically answered. Based on this, firstly, this study proposes a full value chain model that empowers the development of art tourism resources with new quality productive forces, explains its basis and connotation, and analyzes the exploration and production, creation and innovation, assignment and value-adding, dissemination and marketing, benefits and distribution, management and governance, inheritance and protection, as well as the entire chain process of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of art tourism resources covered by it; proposes a full value chain value-added model for material, spiritual, and constructive art tourism resources. Secondly, the study proposes a full value chain development mechanism for empowering art tourism resources with new quality productive forces from three dimensions: subject expansion, industrial driving force of supply and demand coordination, and development path of new quality technology. Thirdly, the study proposes future research directions for the development of art tourism resources, covering innovation led research, research on new growth models, new development paths, and the supporting role of high technology. Overall, the study takes art tourism resources as the starting point, aiming to use this type of resource with typical new quality characteristics as an example to explain the connotation, model, mechanism, and future research of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and value enhancement of tourism resources in the creative era. This research is not only of great significance for the theoretical and practical development of tourism resources, but also helps to promot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urban and rural areas in China in the New Era by leveraging tourism resource development.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新质生产力是创新起主导作用,摆脱传统经济增长方式、生产力发展路径,具有高科技、高效能、高质量特征,符合新发展理念的先进生产力质态[1]。”在此背景下,一个新的领域暂露头角——艺术资源在旅游产业中的开发。一方面,旅游为传统和民间艺术的保存与传播提供了新的平台。以往,依靠艺术传承者自觉的传承模式已显示出难以持续的弊端,需要能将其转化为现实经济价值的载体,而旅游业恰为传统和民间艺术的传承提供了一个有效平台[2]。另一方面,艺术资源为旅游产业开发和目的地发展提供了不可替代的资本。在新时代背景下,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美术、艺术、科学、技术相辅相成、相互促进、相得益彰……要增强城乡审美韵味、文化品位,把美术成果更好服务于人民群众的高品质生活需求[3]。”艺术不仅是一种体验型文化产品,更能推进实现地方制造[4]。这一理念在实践中产生了诸多体现,例如契合国家大政方针的艺术乡建已成为改善乡村环境与社会的重要工具[5]。基于新质理念的“美丽乡村”和“和美乡村”能够将美学要素“织补”进乡村旧有的经济和组织关系[6]。因此,探索艺术资源在旅游产业中的潜力不仅是学术研究者的新关注,也是实践的新需求。
新质生产力赋能艺旅资源开发,不仅是传统艺术资源的数字化复制,而且提供了一种全新的共创范式;不仅意味着其形式、生产方式、传播方式和价值形态的本质性拓展,更进一步塑造着新的社会关系和地方发展模式。在当代社会新的艺术观下,旅游开发中所应关注的艺术资源不仅仅是具有明确形态的艺术门类及其产品,而且是融合目的地气质与风貌的系统化审美要素。但是,目前旅游艺术资源大多关注单一特定的艺术类型,例如舞蹈、音乐、书法、美术、演艺等[7],各研究之间存在孤立性,对艺旅资源进行系统综合阐述的研究还非常有限,学术层面仍缺乏对艺旅资源的系统性理解。尤其在新质生产力背景下,艺旅资源的存在形态和开发理念更是面临更新和整合需求。
因此,需要新的理论眼光和开发理念对艺旅资源进行新的审视,新质生产力恰为这一需求提供了指导。基于此,学术界亟待回答以下问题:新质生产力背景下,艺旅资源的内涵和价值如何体现?其开发理念、开发主体、开发动力和开发路径发生了哪些变化?其开发机制是什么?本研究针对以上需求进行探索,旨在解析艺旅资源这一具有时代特征和发展潜力的资源,从而以艺旅资源为杠杆,为新质生产力背景下的旅游资源开发提供一个代表性参考,为推进城乡经济和社会发展提供一个新的工具。

1 新质生产力赋能艺旅资源的全价值链模型

1.1 新质生产力背景下艺旅资源开发的“全价值链”:依据与内涵

新质生产力的核心标志在于全要素生产率提升[1],提升旅游全要素生产率正是旅游高质量发展的标志[8],该目标的实现则需以“全价值链”的建构为基础,推动粗放型向精细化产品递升[9],实现从艺旅资源到艺旅资本的转变。以往研究者针对新质效能,提出创造型和提质型的吸引力,前者指依托数智技术实现旅游吸引物从无到有的创造,后者指基于数智技术的传播激活功能促进高质量旅游吸引物的发展[8]。无论是创造还是提质,都涵盖全价值链过程。在此过程中,创新是旅游业新质生产的核心要义[8]。艺旅资源创新涉及从生产到传播的多个阶段。在生产方面,艺旅资源能够实现基于数字化技术的全新形态生产,产生一系列虚拟艺旅产品及其衍生品;在传播方面,数字平台促进实现多元共创的艺旅资源价值传播。总体而言,新质生产力赋能的艺旅资源开发是指将广泛艺术形态和旅游产业相融合的,符合新质生产力发展理念的,以创新为主导、摆脱传统艺旅经济增长方式和发展路径,具有高科技、高效能、高质量特征,符合先进发展理念的艺旅资源可持续发展质态。

1.2 新质生产力赋能艺旅资源的全价值链模型

1.2.1 新质生产力赋能艺旅资源:从生产到发展的创新理念

新质生产力以全要素生产率大幅提升为核心标志,全要素生产力提升的前提是“全价值链”的实现。在理念上,艺旅资源“全价值链”涵盖艺旅资源的发掘与生产、创造与创新、赋值与增值、传播与营销、效益与分配、管理与治理、传承与保护,以及可持续发展。第一,新质生产力赋能艺旅资源,其发掘与生产注重深入挖掘具有地方特色和文化内涵的艺旅资源,如民间艺术、历史遗迹、非物质文化遗产等,利用数字化手段记录、整理、分析,利用人工智能等新技术手段进行再现与再创造。第二,新质生产力赋能艺旅资源开发落脚于创造与创新,基于数智技术和数字传媒技术实现艺旅资源内涵价值的建构,对艺旅资源进行创意转化和创新呈现。第三,新质生产力赋能艺旅资源,亮点在于对资源的赋值与增值,数字媒体基于大众传播力可以通过品牌塑造、故事赋能等方式为艺旅资源赋予独特的审美意义和情感价值。第四,新质传播与营销是艺旅资源拓展其价值范围的重要渠道,数字平台等新媒体渠道为艺旅资源的广泛营销提供了路径,大数据分析为针对潜在游客艺术倾向进行精准培育和营销提供了工具。第五,在效益与分配层面,基于数字化和多媒体参与的艺旅资源开发能够兼顾当地社区、艺术家、旅游企业等多方参与者,有助于协调多元主体的合理分配。第六,新质艺旅资源的管理与治理可借助新技术工具,例如采用智慧旅游管理系统实现艺旅资源的智能化管理和高效运营。第七,新质生产力提供了丰富的数字化保护工具与渠道,提供了多载体数字化平台推进艺术资源的创新传播,使艺旅资源能够获得内生动能和再生能力。第八,新质生产力赋能艺旅资源开发的可持续发展模式,在审美价值增值、多元角色参与、虚实平台协同承载、多元技术辅助保护的框架下,艺旅资源能够实现活态化存在、传播、传承和创新。

1.2.2 新质生产力赋能艺旅资源:融合三元框架的全价值链模型

艺术资源是艺旅融合的载体。近年来,随着研究者将时代需求纳入考量,也产生了旅游资源的三层级模型,即物质型资源、精神型资源和建构型资源[10]。在这一理念下,艺旅资源开发并不仅限于对传统歌舞、手工艺品、节庆表演等显性艺术形态的开发利用,也是对城市和乡村日常审美要素的发掘,是基于数字生产和传播技术的新型艺术形态建构。以上述三元模型为基础,可进一步提出物质型、精神型、建构型艺旅资源,三者的开发理念融合于艺术资源具有的创造性特征。
物质型艺旅资源以实体存在性为特征,包括建筑艺术、手工艺术、文物艺术、服饰艺术、饮食艺术、空间艺术等具象形式;精神型艺旅资源包括舞蹈、音乐、影视、节日、仪式、语言艺术等抽象形式;建构型艺旅资源以概念形式存在,是潜在的艺旅资源,通过品牌建构、营销事件、情感赋能、意义赋能等路径实现形式创造和价值建构。新质生产力赋能物质型艺旅资源,重点在于实现物质价值到情感价值、成本价值到市场价值、产品价值到品牌价值的转变;新质生产力赋能精神型艺旅资源,重点在于实现功能价值向符号价值,生产价值向审美价值、体验价值向意象价值的转变;新质生产力赋能建构型艺术资源,重点在于日常价值到旅游价值、生活价值到向往价值、生存价值到发展价值的拓展。例如,将源于农业劳动的仪式拓展为具有审美特征的艺术表演,将用于日常生活的民间手工拓展为具有当地文化品牌的艺术作品,将乡村日常生活方式和本地风格建构成为具有审美吸引力的艺术生活和空间体验。
基于以上分析,研究提出横向链条与纵向类型共同交织的全价值链模型(图1)。
图1 新质生产力赋能艺旅资源开发的全价值链模型

Fig. 1 The full value chain model of empowering art tourism resource development with new quality productive forces

2 新质生产力赋能艺旅资源的开发机制

2.1 基于全要素理念的主体拓展:创造者与收益者的统一

在新媒体新技术普遍发展的大众文化时代,艺术创作打破了精英知识分子的垄断[11],使艺旅融合成为惠及全民的社会产业。因此艺旅资源要实现长期可持续发展,一方面需提升供给侧的审美产品供给,另一方面需加强需求侧大众审美教育,提升社会综合审美能力[12]
在艺旅资源开发中,涉及创造者和受益者,二者对立统一。艺旅资源的价值来自不同主体对其审美性的认同,而这种价值认同是一个综合多主体持久建构的过程。就创造层面来说,艺术是创作者和体验者的协同结果,体验者并非被动接受,而是创作的积极参与者,其思维和想象才使得艺术作品产生意义,成就艺术[13]。因此在主体层面,需要发动多元主体参与城乡艺旅资源的发现和赋值。正如研究者指出的,新质背景下的人才创新[8]尤为重要,具体到艺旅资源开发实践中,需要在城乡艺旅融合发展中吸引具有市场经验的青年人、返乡者、新乡贤、新居民、旅居艺术家等多种人才,对城乡的显在和潜在艺旅资源进行发掘,从本真性的生活中切实发掘潜在艺旅资源的可塑性,这也是马克思主义美学的历史起点“美是生活”到美学“生活论”回归[14]的哲思实践。在受益者层面,一般性旅游产品的主要贡献在于提升游客的体验和经营者的经济收入,但是对于艺旅资源开发来说,其承载了另一层功能,即超越经济和愉悦效益的审美功能,涉及多元审美关系人[15]。基于审美性质,艺旅资源具有广泛的社会效益。
艺术资源的推广承载着美育功能,既是对旅游者的美育,亦是对东道主生活和生存环境审美质量的提升。例如,作为旅游吸引物的美术馆不仅承担着展览、收藏、研究、交流、丰富人民精神文化生活等职责,亦承载着提升游客和东道主幸福的功能[15],同时对于改善生存环境具有重要意义。另一典型例子是当下的“和美乡村”建设。在乡村物质生活得到基本满足的基础上,当下乡村振兴推进艺术观念和形态介入乡村生活、生产、生态系统,借艺旅发展之力美化乡村风物、提升乡村辨识度和竞争力,在村民之间、村民与游客之间建立沟通交流的桥梁,在潜移默化中推动村民审美品位提升,优化社会秩序[5]。基于艺术的乡村旅游资源创造性传承与开发理念是一种乡村理解范式的转变,推动乡村旅游从业者实现对日常生活的审美化[15]。新时代对艺术资源的开发需要基于常态化审美实践,使艺术和审美成为一种被普遍接受和认同的生活方式[16],从而发掘和创造以乡土为依托、以本真性日常美学为主题、以创造高质量“宜居”生活为路径,最终实现“宜游”的乡村艺术文化产品[17]。以上底层逻辑对于理解艺旅资源的性质具有基础性作用,也是延长艺旅产业长度、开拓产业宽度和强化产业深度[18]的基础,从而推进基于乡村旅游地文化自为[19]的新内生性发展[20]

2.2 基于供需协同的产业动力:从小众产品供给到大众审美共创

艺术资源的特殊性在于其对个体审美性和价值主观性的依赖,新质生产力赋能艺旅资源开发需实现多层级产业思维转变,包括从供给思维到需求思维、显性艺术到文化挖掘、门槛思维到共创思维、产业壁垒到日常浸润、产品思维到品牌思维、产量模式到价值赋能、门类思维到全民思维,以及从艺旅产品到艺旅场景的转变。
传统艺旅资源开发侧重于供给端,有什么资源才能开发什么产品。然而,在新质生产力赋能下,开发思维可转变为需求导向,精准开发符合市场需求的艺旅产品。实现从供给视角向供需协同视角的转化,可超越目的地的显性艺术(体现为已被明确识别和感知的艺术形式,如绘画、雕塑、美术馆、知名艺术产品、文化手工艺品、艺术名人、艺术名作等),进行更深入的艺术资源挖掘,探索隐藏在显性形式之下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民俗风情、历史故事、日常生活方式和仪式中的艺术要素,挖掘其蕴含的艺术资源潜力,将这些隐性艺术资源转化为具有吸引力的旅游艺术产品。
这种转化意味着对传统“门槛型”艺术产品的超越。传统艺术旅游被视为小众旅游类型,存在价格和知识壁垒,如高昂的门票、专业的艺术知识要求等,不仅限制了游客的参与和体验,也限制了具有潜力的目的地艺术资源的发掘和发现。新质生产力的引入鼓励共创思维,艺旅融合不只是特定产业或圈层的活动,而是服务于大众的审美活动。就旅游者来说,新质生产力通过技术手段降低艺旅体验的门槛,提升大众游客对艺旅产品的可理解性和可进入性,降低审美难度,使游客能够更容易地参与和体验艺术活动。就目的地来说,新质生产力可以通过移动应用、数字媒体等渠道,将艺旅资源与人们的个人品味和日常审美紧密结合,让审美成为生活的一部分,从而打破产业壁垒,实现浸润于主客生活的艺术共创性吸引力。
在上述艺术共创过程中,实现的是产品思维到地方品牌思维的转换,要深入探索艺旅资源的性质,需从审美的底层逻辑出发。在关乎“美”的审美性层面,旅游发展带来了乡村的文化自为和城市的审美解放[19]。新质赋能下的艺术资源开发超越传统的产品思维,通过整合资源、浸润营销等手段,有助于塑造具有本地美学风格的艺术品牌,打造具有影响力的目的地艺术品牌声誉和吸引力,从而将艺术资源开发的产量逻辑提升为艺术产品的价值逻辑,从附加值中实现艺旅产品的增值。传统的艺术旅游往往按照门类进行划分和管理,如美术馆、剧院、音乐厅等,新质生产力推动全民审美提升,拓展大众艺术思维,从而打破门类界限,让艺旅资源更具多元化和包容性,例如传统艺术的社区化路径[21]已得到理论和实践的认可。在艺术共创和艺术大众化理念下,新质艺旅资源开发能够超越以往对低附加值单体产品(例如目的地高度同质化的,以书签、抱枕、冰箱贴等为代表的低利润产品)的开发和销售,提升目的地整体氛围的营造,通过打造具有特色的艺旅目的地和文化场景,提升旅游产业整个环节的附加值。

2.3 基于新质生产力的技术路径:从“资源在场”到“建构传播”的衔接

技术上,数智力是新质生产力的表现形式,以数智力为代表的新质生产力为文旅提供了新动能[8],这种动能涵盖艺旅资源“全价值链”,涵盖新质在场技术、新质创造技术、新质传播技术、新质保护技术多个技术层级的协同作用。
首先,新质在场技术通过高科技手段,打破物理空间限制,使游客能够在虚拟或增强现实环境中身临其境地体验艺旅资源。已有研究者将文化旅游与新质技术的结合路径总结为四种:虚拟仿真(VR/AR/MR/XR)、投影与成像技术、沉浸式数字全息剧场、数字虚拟人[22];研究者也将虚实结合的旅游在场体验视角拓展至数字化人地关系的深度探索[23]。其次,新质创造技术利用前沿数字技术和创意设计方法,对传统艺旅资源进行创新性转化和再生,其内容包含数字内容创作工具,如3D建模、数字绘画、动画制作等,用于艺术品的数字化复制、修复和创新设计;人工智能(AI)辅助创作,例如利用AI算法生成艺术灵感、画作、音乐、剧本等,探索艺术与科技融合的新边界;以及交互式内容开发,例如设计互动式体验项目,包括故事叙述、角色扮演、游戏化学习等。第三,新质传播技术利用互联网、社交媒体等新媒体平台,以精准、互动的方式推广艺旅资源,具体方式包括社交媒体营销、大数据分析、跨平台整合传播等,通过整合线上线下资源、搜索引擎优化、搜索引擎营销、内容营销等手段,实现全方位、多渠道的传播体系。最后,新质保护技术运用现代科技手段,对艺旅资源进行数字化保护、监测和维护,实现其历史价值、文化意义的长期保存和传承。其技术组成包括数字化记录与存储,利用高精度扫描、摄影测量等技术对传统艺术品和历史艺术遗迹等进行数字化记录并建立数字档案库;智能监测与预警技术通过物联网和传感器等技术,实时监测艺旅资源的环境条件和安全状况,及时发现并预警潜在风险;数字化修复与复原技术利用数字图像处理和三维重建等技术,对受损的艺术品进行数字化修复,并创造虚拟复原场景。
综合新质生产力赋能艺旅资源的理念、主体、技术、产业,能够系统化推进显性和隐性艺术资源向艺旅资本的转化,实现具有内生动能的艺旅资源可持续发展。基于以上分析,研究提出新质生产力赋能艺旅资源开发机制框架(图2)。
图2 新质生产力赋能艺旅资源的开发机制

Fig. 2 Mechanism for empowering art tourism resource development with new quality productive forces

3 新质生产力赋能艺旅资源开发:未来研究方向

新质生产力围绕“创新主导—经济增长方式更新——生产力发展路径更新——高科技、高效能、高质量”线索展开,以此新质生产的过程逻辑嵌入艺旅资源开发研究,有助于推进实现符合新发展理念的先进生产力质态。

3.1 新质生产力赋能艺旅资源:创新主导的研究

艺旅资源创新不仅是创造新的艺术内容,也是赋予传统艺术内容以新的吸引力,使其成为目的地吸引力的来源。即使就自然景观资源来说,审美哲学研究者也指出“自然美作为美实际上是一种艺术美,它是自然与人合一的整体”[24]。这一过程需要的是创新自然景观的价值与审美意义,使单纯的自然物承载内涵价值。由此可见,在首要的内容创新层面,研究需通过深入挖掘地域文化的独特性和普遍性,结合艺术理论,例如源于后现代主义、解构主义哲学的艺术理论,对目的地艺旅资源进行解剖、意义建构、价值提升,使其既保持文化根基,又符合现代审美需求;运用符号学、叙事学等方法,分析艺术元素如何转化为旅游体验中的符号语言,构建具有深刻文化内涵的艺旅融合叙事体系。在工具层面,基于新质生产工具,需探索科技与艺术的融合实践。形式创新强调科技与艺术的深度融合,可借鉴传播学、媒介理论等社会科学视角,分析科技如何作为新的艺术媒介,影响艺术信息的传播与接收方式;探索数字媒体艺术如何实现艺旅资源的媒介形态创新,数字在场技术如何打破传统艺术展示的边界,在多环节提升沉浸式、互动式的艺旅融合体验。载体与传播创新方面,利用融媒体基于多元平台提升本土艺术价值和吸引力已成为推动地区旅游发展的关键策略,要求从跨学科视角出发,整合营销学、品牌学、社会学等多领域知识,探索艺旅资源的多元化展示与推广渠道,需定位于社交媒体、在线旅游平台等载体,利用大数据分析等手段,探索艺旅产品的个性化推广和口碑传播理论模型。同时,微观研究需关注受众个体,基于艺术人类学、审美心理学,以及脑神经科学等学科理论和研究范式,探索艺旅资源吸引力下游客潜在的动机、需求、体验,揭示艺旅体验的心理、行为、脑神经以及生物学机理。

3.2 艺旅资源新增长方式研究:价值共创与多维提升

探索艺旅资源的新增长方式是发展新质生产力的必然要求。首先,需关注艺旅资源价值增值路径,新质艺旅资源开发强调文化资本向经济价值的转化。在理论层面,需运用文化经济学理论,分析艺术资源如何成为艺术资本,探索如何通过高质量的文化创意、品牌塑造等提升其经济价值。同时,关注艺旅资源的品牌效应、市场影响力等无形资产的积累与提升,推进艺旅资源的内生性和可持续发展。其次,增值并非孤立的产品附加值提升,更需关注多元共创增值研究,探索多方参与的价值网络构建。共创增值强调游客、艺术家、当地居民等多方参与的价值创造过程。研究可运用社会网络分析、利益相关者理论等,分析各参与主体在艺旅资源开发中的角色与互动关系,探索如何通过协作与共享实现价值共创。进一步地,需关注共创过程中的权力分配、利益协调等问题,确保共创机制的公平性与有效性。最后,研究需关注全面增值与多维提升研究,实现系统视角下的综合效益评估,运用可持续发展理论、生态经济学等方法,分析艺旅融合对当地经济、社会、环境的多维度影响,在科学层面探索保护与开发之间的最佳平衡点。

3.3 艺旅资源新发展路径研究:从理论到实践的跨越

新发展路径研究是新质生产力赋能艺旅资源开发的主体领域。关注重点首先体现为从产业生产到杠杆生产研究,探索产业联动与溢出效应。新发展路径强调艺旅融合的杠杆作用,可运用产业经济学、区域经济学等理论,分析艺旅资源开发如何撬动相关产业的发展,形成产业联动效应。同时,关注艺旅资源的溢出效应,即其对临近区域的复合影响。其次,从产品生产到地方生产研究,探索地域特色与品牌塑造路径。从产品生产转向地方生产,艺旅资源的开发需紧密结合地域特色。可运用文化地理学、艺术地理学等视角和方法,分析地域文化如何成为艺旅产品差异化的关键要素,探索如何通过地理品牌塑造、地方故事建构等方式,强化游客对地域文化的认知与认同,提升艺旅产品的市场竞争力。再次,从隔离生产到全空间生产研究,探索地方全空间审美氛围建构机制。全空间生产理念打破传统旅游景点的空间限制,实现全域旅游发展。可运用空间理论、规划学等方法,分析如何将艺旅资源融入城市或乡村的整体规划中,重构艺旅资源生产的空间布局;探索如何通过合理打造艺旅线路、艺术街区、艺术入村等方式,实现艺旅资源的全域覆盖。最后,从热点生产到可持续生产研究。艺旅资源开发中常见基于热门事件的爆火现象,需综合分析爆火后如何推进目的地的可持续影响力和吸引力,探索基于内生动力的新质艺旅资源可持续成长与转化机制。

3.4 高科技的支持作用研究:赋能艺旅融合的新引擎

高科技作为新质生产力的核心要素之一,在艺旅资源开发中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数字技术已成为重塑地方文化符号[25]的基础性工具。艺旅资源全价值链涵盖艺旅资源发掘与生产、创造与创新、赋值与增值、传播与营销、效益与分配、管理与治理、传承与保护以及可持续发展。需在以上阶段探索旅游产业与多元科技相融合的发展模式,例如基于目的地艺术文化的游戏开发、音乐影视等,实现艺旅产业与多行业领域的拓展融合,并将这种融合反哺于旅游产业,关注如何通过新质在场技术、新质创造技术、新质传播技术、新质保护技术四个技术层级实现科技支撑下的艺旅资源可持续发展,在数字再现与创作工具(虚拟仿真/投影成像/数字全息)、交互式内容开发、数字媒体营销、大数据分析、数字记录与存储、智能监测与保护、数字修复与复原等多个发展阶段实现学术创新。

4 结论:新质生产力赋能艺旅资源开发的挑战与未来

新时代旅游资源开发离不开创新的核心作用,涉及从资源发掘到创造性赋能的全价值链生产过程,这不仅是抽象资源开发的基本路径,也是具象和物质资源开发提升价值、减少资源消耗,实现可持续发展所必然要走的一条新道路。以艺旅资源为切入点,能够非常典型地解释在创造性时代旅游资源高质量开发和价值提升的内涵与机制。在此背景下,本研究探索艺旅资源的高质量开发,不仅是促进经济社会发展的创新路径,更是国家软实力建设的关键工具。
第一,提出新质背景下艺旅资源开发的全价值链模型,包括艺旅资源的发掘与生产、创造与创新、赋值与增值、传播与营销、效益与分配、管理与治理、传承与保护,以及可持续发展;针对物质型、精神型和建构型艺旅资源提出全价值链增值理念。第二,提出新质生产力赋能艺旅资源的开发机制,从主体拓展,供需协同的开发动力,以及新质技术路径三个层面剖析。第三,提出新质艺旅资源开发的未来研究方向,涵盖创新主导研究、新增长方式研究、新发展路径研究以及高科技的支持作用研究。
在以上逻辑分析基础上还需明确,新质资源开发过程中也存在挑战,研究者已指出前沿科技在伦理问题和制度规制上存在缺陷[1]。对于具有高度情感性和创造性的旅游资源来说,尤其需要警惕开发过程中为实现形式上的“新质”而导致的“技术导向”和“技术依赖”问题。其中,“技术导向”下艺旅资源开发过分强调技术应用、盲目堆砌技术手段,开发出的产品虽然技术先进,但忽视了艺旅资源的核心内容创新和情感共鸣,导致艺旅体验冗余复杂,千篇一律,丧失艺旅产品尤为重要的“在地性”体验和情感链接。“技术依赖”下艺旅资源开发过度依赖技术手段,一方面在技术更迭中使目的地持续面临新的资金负担,另一方面存在单一路径依赖的风险,一旦技术供应出现问题或技术被淘汰,会导致目的地艺旅资源的系统风险。除了“技术导向”和“技术依赖”问题外,新质生产力赋能艺旅资源开发还面临文化保护与商业化开发的平衡、人才与知识储备的不足、市场接受度与消费者行为的不确定性、数字产品相关法规与政策不完善等问题。以上挑战亦是研究者需重点关注的领域。
文化强国建设和科技创新发展催生了文化、科技和信息旅游资源研究新领域[26]。艺旅资源研究在这其中既为典型,又为先锋。虽本研究以艺旅资源为例,但可拓展至更广泛的旅游资源类型,对文化性、精神性、物质性,以及自然性的旅游资源开发具有普遍的参考价值。在当前国内外文化产业不断升级背景下,迫切需要学术界和产业界以前沿思维对旅游资源开发理念和模式进行推进,以期为斯业之发展尽绵薄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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