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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 , Vol. 40 >Issue 4: 1107 - 1123

DOI: https://doi.org/10.31497/zrzyxb.20250414

文旅融合与路径优化

流量经济视角下传统村落“网红”变“长红”的影响因素与路径——以泉州市蟳埔村为例

  • 邓婧 , 1 ,
  • 林明水 , 2 ,
  • 简劲松 3 ,
  • 朱鹤 4 ,
  • 林娟 5, 6 ,
  • 甘萌雨 5, 6
展开
  • 1.福建商学院艺术设计学院，福州 350012
  • 2.福建师范大学地理科学学院，福州 350117
  • 3.湖南女子学院旅游与航空管理学院，长沙 410004
  • 4.中国科学院地理科学与资源研究所，北京 100101
  • 5.福建师范大学文化旅游与公共管理学院，福州 350117
  • 6.智慧旅游福建省高校重点实验室，福州 350117
林明水（1980- ），男，福建漳州人，博士，教授，研究方向为文化与旅游地理。E-mail:

邓婧（1987- ），女，重庆人，博士研究生，讲师，研究方向为非遗与旅游。E-mail:

收稿日期: 2024-07-29

  修回日期: 2024-10-28

  网络出版日期: 2025-03-28

基金资助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42271254)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42371180)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21&ZD179)

福建省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研究中心2022年度项目(FJ2022XZB069)

收起

Pathways for traditional villages' transition from "internet-famous" to "long-term popularity" in the flow economy: A case study of Xunpu village, Quanzhou

  • DENG Jing , 1 ,
  • LIN Ming-shui , 2 ,
  • JIAN Jing-song 3 ,
  • ZHU He 4 ,
  • LIN Juan 5, 6 ,
  • GAN Meng-yu 5, 6
Expand
  • 1. Academy of Art Design, Fujian Business University, Fuzhou 350012, China
  • 2. School of Geographical Sciences, Fujian Normal University, Fuzhou 350117, China
  • 3. College of Tourism and Aviation Management, Hunan Women's University, Changsha 410004, China
  • 4. Institute of Geographic Sciences and Natural Resources Research, CAS, Beijing 100101, China
  • 5. College of Cultural Tourism and Public Administration, Fujian Normal University, Fuzhou 350117, China
  • 6. Higher Educational Key Laboratory for Smart Tourism of Fujian Province, Fuzhou 350117, China

Received date: 2024-07-29

  Revised date: 2024-10-28

  Online published: 2025-03-28

Fold

摘要

随着互联网的蓬勃发展，数据成为重要的生产资料，渗透到旅游业各个领域，并催生各类“网红”旅游地。传统村落“爆红”既是数智技术促进乡村旅游发展模式转变的集中体现，也是新时期流量经济的基本特征和运行逻辑。以泉州市蟳埔村为例，基于旅游地生命周期理论，采用扎根理论和fsQCA方法，揭示传统村落“网红”的影响因素，探讨其保持“长红”的路径。研究表明：（1）蟳埔村借助网络流量成为“网红”村落，其生命周期曲线因时间压缩发生变形，呈现出挤压式S形态。（2）蟳埔村“爆红”是符号价值、虚实文化、空间重构、优化管理、流量传播五个因素交互作用，共同推动村落存量资源与生产要素流动化的结果。（3）蟳埔村“长红”的路径主要有“符号价值—流量传播自驱型”“符号价值—优化管理助推型”和“空间重构—优化管理驱动型”三条，在虚实文化与流量传播的协同下，符号价值发挥着核心引领作用。

关键词： “网红”村落; 蟳埔村; 簪花围; 长红; TALC; fsQCA

本文引用格式

邓婧 , 林明水 , 简劲松 , 朱鹤 , 林娟 , 甘萌雨 . 流量经济视角下传统村落“网红”变“长红”的影响因素与路径——以泉州市蟳埔村为例[J]. 自然资源学报, 2025 , 40(4) : 1107 -1123 . DOI: 10.31497/zrzyxb.20250414

Abstract

With the vigorous development of the Internet, data have become an important means of production, penetrating all areas of the tourism industry and giving rise to various "Internet-famous" tourist destinations. The "explosion of popularity" of traditional villages is not only a concentrated reflection of the transformation of rural tourism development mode promoted by digital intelligence technology, but also the basic characteristics and operating logic of the traffic economy in the New Era. Taking Xunpu village in Quanzhou city as a case study, this paper applies the Tourism Area Life Cycle (TALC) theory, grounded theory and the fsQCA method to reveal the influencing factors behind traditional villages becoming "Internet-famous" and to explore pathways for sustaining "long-term popularity". The research shows that: (1) Xunpu village has become an Internet-famous village with the help of network traffic, and its life cycle curve has deformed due to time compression, showing an extruded S shape. (2) The "explosion of popularity" of Xunpu village results from the interaction of five factors: symbolic value, virtual and real culture, spatial reconstruction, optimized management, and traffic dissemination, which jointly promote the mobility of village stock resources and production factors. (3) The three main paths for Xunpu village to achieve long-term success are "symbolic value-driven type by traffic dissemination", "symbolist value-optimized management boosted type" and "spatial reconstruction-optimized management driven type". Under the coordination of virtual and real culture and traffic dissemination, symbolic value plays a core leading role. The flow economy, as an important form of tourism productivity, has brought new opportunities and challenges to the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of traditional villages. Future related research can further expand the sample range to cover more types of Internet-famous villages, to enhance the explanatory power of the lifecycle model of Internet-famous tourist destinations. At the same time, further in-depth exploration is needed on the path and impact mechanism of transforming the information flow of Internet-famous villages into tourist flow, as well as determining the conversion rate of different types of tourist destinations.

Key words： Internet-famous village; Xunpu village; Zanhuawei; long-term popularity; TALC; fsQCA

互联网的快速崛起使数据逐渐成为核心的生产资料，渗入到经济活动的各个领域[1]。借助新媒体平台，广袤的乡村地区能够更自主、更快速、更广泛地传播优美的自然生态环境和丰富的民俗文化活动，吸引更多潜在游客的关注，进而转化为旅游流量[2]，从而弥合乡村与城市地区之间的“数字鸿沟”[3]。这种由技术的革命性突破、生产要素的创新性配置以及产业的深度转型升级而催生的“网红”传统村落，是数智技术促进乡村旅游发展模式转变的集中体现，也是新时期流量经济的基本特征和运行逻辑[4]。然而，长期沉寂的传统村落在面对盘活存量资源、加速要素流动的新经济形态时，往往难以及时调整经营与管理策略，容易导致村落产生传统文化变异[5]、村民生计方式紊乱[6]、生态环境破坏[7]等负面影响，使得村落从短暂的“爆点”迅速陷入“冰点”[8]，这不仅扰乱了村落存量经济发展的生命周期，也深刻影响村落数字化转型和可持续发展。可见，在流量经济背景下，传统村落如何适应信息时代生产要素流动化的发展态势，实现从“网红”变“长红”并成为社会各界关注的焦点。
进入实体经济与虚拟经济共同构成的信息文明时代，传统村落围绕资源保护与满足游客需求的双重目标，以信息流为纽带，整合利用创意流、服务流、资金流等社会资源，采用线上与线下相结合的方式吸引旅游者注意力并迅速转化为旅游流，这一“网红”路径已成为乡村旅游快速发展的基本模式[9]。“网红”一词自2015年首次成为年度十大流行语[10]，其内涵从最初指普通人通过互联网曝光而获得广泛知名度，拓展为新晋在网络上走红的各种现象，词性也由名词泛化为形容词[11]。当前，学者们主要从媒介地理学、传播学、市场营销学、景观社会学等视角，研究“网红”村落的爆红效应、传播过程、情境体验、空间重构和社会影响等方面，研究的重点仍然聚焦在村落的存量资源利用方面，但开始借鉴“网红”城市“长红”的经验推动传统村落生产要素的快速流动[12,13]。与兴起于城市工业文明的“网红”城市旅游地不同，传统村落是农业文化与乡土文化的发源地，二者虽属于不同生产力发展阶段的产物，但在“网红”过程中都受到了旅游地生命周期的影响[14,15]。数字化、信息化和网络化不仅影响城市旅游地的转型发展，对传统村落生命周期革命性的影响正日益显现[8]，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传统村落“爆红”改变原有旅游地生命周期的发展时序，Butler的经典“六阶段”划分方式遭遇到前所未有的挑战，发展阶段缺失或时间压缩成为一种新常态；二是传统村落线上、线下旅游流的转化日益多元化，依托传统乡村文化存量资源发展旅游业的模式，逐渐不适应智慧旅游发展的业态与趋势；三是“网红”传统村落流量爆发促进旅游业转型发展，改变原有旅游地生命周期S型曲线特征，“长红”的生命周期曲线特征有待进一步揭示[16]。当前，已有学者关注到流量经济对旅游地生命周期的多维影响，如张洁等[17]综合运用SEIR与演化博弈理论构建文旅信息传播模型，结合云南西双版纳和江苏高淳老街的情景案例，揭示单次信息传播下，游客量随文旅信息的传播呈倒U型曲线特征。谢秋逸等[18]利用SEIR信息传播模型探索了新媒体影响下旅游地生命周期的非线性影响，旅游景区或传统村落“爆红”后，生命周期可能演变为“二次增长型”“传统S型”“先增后降型”“短期波动型”四种形态，生命周期曲线形态变化取决于游客的信息传播意愿、旅游意愿以及旅游地发展阶段等。可见，尽管新媒体和信息传播途径日益多元化，传统村落通过盘活存量资源迅速成为“网红”旅游地的过程，仍然属于旅游地生命周期理论的解释范畴，而如何进一步揭示传统村落“网红”变“长红”的影响因素与路径，是当下“网红”传统村落转型发展的重点和难点。
蟳埔村位于福建省泉州湾出海口，作为中国古代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村落融合与传承了闽越文化、中原文化及外来文化[19]，是“泉州：宋元中国的世界海洋商贸中心”世界文化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2023年初，明星赵丽颖在网络上曝光的蟳埔女簪花形象照，使该村落迅速成为全国知名的“网红”旅游地[20]，并持续爆红至今，具有一定的典型性。本文以蟳埔村为例，基于旅游地生命周期理论，探讨传统村落“网红”变“长红”的影响因素与路径，旨在为新时期传统村落保护与利用提供理论依据和实践借鉴。

1 研究设计

1.1 总体框架模型

旅游地生命周期理论（Tourism Area Life Cycle，TALC）是描述旅游地系统动态演化的基础理论，也是指导传统村落可持续发展理论与实践的重要工具[21]。TALC以游客量的变化作为主要参考指标，揭示了旅游地演化包括探索（Exploration）、参与（Involvement）、发展（Development）、巩固（Consolidation）、停滞（Stagnation）、衰退（Decline）或复兴（Rejuvenation）6个阶段，并大多呈现S型增长态势。虽然TALC被广泛应用于旅游规划、开发与市场营销中，但常因游客量统计数据的滞后性、各阶段分界线与转折点的模糊性、内外部影响因素的复杂性，导致其解释力和对实践指导力受到限制，影响TALC理论的在地化和拓展应用[22]。近年来，新媒体和旅游地游客量之间的非线性关系被揭示并验证[18]，传统S型增长曲线可能出现周期压缩的其他形态，以线下游客量为主要参考指标的不足在互联网和新媒体时代日益显现出来。本文将信息流及流量转化率指标纳入旅游地生命周期模型，构建游客量和信息流双指标的网红旅游地生命周期框架模型（图1）。
图1 网红旅游地生命周期框架模型

Fig. 1 The TALC of Internet-famous tourist destinations

图1中，旅游地存量资源在新媒体的加持下，在网络上迅速传播扩散，呈现出偶然性、爆发性特征（S2）。网红信息流传播扩散速度快、消解同样迅速，这直接影响流量转化为游量比率（S3），也呈现出快增、快减的特点。线上与线下信息流、游客流叠加，对旅游地生命周期曲线（S1）产生时空压缩效应，S型曲线呈现不规则的变形（S4）。旅游地无论是生命周期哪个阶段爆红，线上流量将远超旅游地关键承载力范围，但在流量转化率的制约下，将不同程度缩短原有旅游地生命周期的时间跨度，长短周期交替出现已经成为新常态，使得原有生命周期的S型曲线更加复杂、多变，甚至难以辨识。因此，旅游地仅靠一次流量的激增实现“网红”是比较容易的，但旅游地实现“长红”则需要更加关注线上引流及流量转化率，掌握导流的路径与机制。

1.2 数据来源

1.2.1 线上数据收集

当前，旅游信息的采集和量化标准尚未完全统一，百度指数、巨量算数、小红书等平台，通过用户对关键词的关注热度，能从一定程度上反映线上信息变化状况，展示出旅游地信息传播和吸引、转化潜在游客的能力[13]。本文选择巨量算数作为旅游地生命周期阶段划分的辅助依据，主要原因如下：一是巨量算数使用较为广泛，如于焱等[23]和黄榕等[24]分别利用巨量算数分析抖音、头条上“淄博与淄博文博场馆”和“湿地旅游”关键词的搜索热度，能较为准确反映旅游地信息流的变化；二是巨量算数获取较为便捷，同时兼具“普适、专业、公信”三大核心价值，便于体现信息在抖音等新媒体平台中被查询的热度趋势。
主要使用政府发布的官方文档和利益相关者的开放式访谈作为数据来源。通过分析“丰泽微信公众号”和“泉州市丰泽区人民政府官网”发布的42篇与蟳埔村相关的文章（时间为2007年6月1日至2024年4月30日），总字数3.5万余字，记录了蟳埔村旅游发展的重要事件。这些数据为本文提供了实证基础，有助于全面分析蟳埔村从传统村落向“网红”旅游地转变的过程。

1.2.2 线下数据收集

蟳埔村面积约3.8 km2，户籍人口9000余人，村内保留着蚵壳厝、顺济宫和宁海庙等众多独特的历史文化遗迹，展示着滨海渔村的独特风情[25]。研究采用滚雪球的抽样方法，在2023年7月和2024年4月对蟳埔村的24名旅游利益相关者（表1）进行了两轮开放式访谈。每次访谈持续20~30分钟，总计近15小时，共获得约6.9万字的访谈文本，涵盖了蟳埔村旅游信息的传播途径、对蟳埔村旅游发展的看法和建议等方面的开放式问题。
表1 访谈对象信息表

Table 1 Interviewee information

编号 性别 年龄/岁 利益主体类型 职业
Z01 男 35 政府工作人员 东海街道工作人员
Z02 女 40 政府工作人员 丰泽区文旅局工作人员
Z03 男 50 政府工作人员 蟳埔社区党支部书记
Z04 男 47 政府工作人员 民俗文化馆馆长
D01 男 43 簪花围体验店老板 家族簪花围体验店老板
D02 女 38 簪花围体验店老板 晴天簪花围体验店老板
D03 男 52 簪花围体验店老板 蟳埔女服饰头饰体验店老板
D04 女 32 簪花围体验店老板 好枝簪花围体验店老板
C01 女 63 村民 退休
C02 男 56 村民 自由职业者
C03 女 29 村民 事业单位
C04 男 41 村民 簪花围店揽客工作
S01 男 48 摄影师 驻店摄影师
S02 男 31 摄影师 驻店摄影师
S03 女 24 摄影师 自由摄影师
S04 男 26 摄影师 自由摄影师
Y01 女 35 游客（福建省内） 家庭主妇
Y02 女 26 游客（福建省内） 网红
Y03 女 20 游客（福建省内） 大学生
Y04 女 38 游客（福建省内） 教育机构经理
Y05 女 25 游客（福建省外） 公务员
Y06 女 28 游客（福建省外） 旅游博主
Y07 女 61 游客（福建省外） 退休
Y08 女 32 游客（福建省外） 公司职员

1.3 研究方法

1.3.1 扎根理论

扎根理论包括经典扎根理论、程序化扎根理论和建构主义扎根理论三种。鉴于程序化扎根理论以存在核心问题为导向，通过对原始资料不断比较和理论反思，逐步建立理论的定性研究方法，特别适用于社会过程的分析，也被认为是最具操作性的方法论之一[26]。本文在完成访谈和文本资料转录后，采用程序化扎根理论，通过内容分析法对访谈内容进行不断归纳和比较，识别并区分不同行动者的共同需求和独特观点，并据此进行分类和三级编码，最终构建出理论模型。通过这种方法，有助于发现“网红”蟳埔村爆火的关键主体及多元主体作用的发展，深化对蟳埔村“网红”的理解，并为传统村落“网红”现象的旅游可持续发展提供理论参考。

1.3.2 定性比较分析法

定性比较分析（Qualitative Comparative Analysis，QCA）是一种基于组态视角和案例导向的研究方法，利用集合论和布尔运算，通过充分比较和分析案例，探索多种因素之间的互动过程对特定现象的“联合效应”[27]。QCA方法假设多重并发因果关系，打破了传统因果关系的对称性，因其多维度并发和整体性特征，具有在分析复杂系统问题上的显著优势。针对“网红”旅游村生命周期的阶段特征，本文在QCA方法的基础上纳入生命周期理论，根据研究问题和数据类型，选择模糊集定性比较分析（Fuzzy-set Qualitative Comparative Analysis，fsQCA）对数据进行定性比较分析，得到阶段性分析结果，并对各个阶段的结果进行对比分析和综合讨论，探讨研究问题在生命周期时间维度上的综合结论及演化规律。

2 结果分析

2.1 蟳埔村生命周期

依据泉州市官方网站关于蟳埔村旅游发展重大事件的相关报道（表2），结合实地访谈，以及蟳埔村2007—2024年6月接待游客量数据和网络关注度，初步判断蟳埔村的生命周期阶段划分：探索期（2015年之前）、参与期（2015—2021年）、发展期（2022年至今）。其中，2007年蟳埔村首次被纳入东海街道半日游路线，标志着该村旅游业的正式启动，村落年接待游客量突破1万人次；2015年蟳埔村旅游文化及古村保护开发项目成为丰泽区重点筹备项目，村落年接待游客量突破10万人次；2022年蟳埔村实施提升开发工程，村落年接待游客量突破100万人次，网络关注度45万次。截至2024年6月，蟳埔村累计接待游客量已累计超200万人次，累计网络关注度超6000万次。
表2 蟳埔村旅游开发大事记

Table 2 Tourism development events in Xunpu village

时间/年 重大事件 游客量/万人次 网络关注度/万次
2007 纳入中国首个国家级文化生态保护试验区 1
2008 蟳埔女习俗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遗产名录 2
2014 蟳埔村被规划为“城中村”改造及环境整理的旧社区之一 4
2015 蟳埔村旅游文化及古村保护开发项目成为丰泽区重点筹备项目之一 10
2018 首届“海丝·蟳埔”民俗文化旅游节拉开帷幕；
组织全国近千名摄影家到蟳埔村，旨在打造“蟳埔女”摄影全国知名品牌		 20
2019 举办首届蟳埔女盘头大赛 35 0.037
2022 实施蟳埔渔村提升开发工程，启动蟳埔村蚵壳厝、红砖厝的修复、渔人码头的改造提升和社区环境优化 100 45
2023 赵丽颖推动蟳埔村“出圈”；
蟳埔簪花围民俗文化协会成立；
2023世界旅游小姐全球总决赛在泉州举行		 350 1880
2024 丰泽区蟳埔民俗文化村保护提升指挥部成立；
批准蟳埔民俗文化村旅游设施建设项目；
首届丰泽区“海丝·蟳埔”国潮非遗节；
第一届“匹克杯”中国蟳埔女服饰大学生创意设计大赛；
蟳埔女服饰设计联盟正式成立；
获中国“2024年非遗旅游体验创新十佳案例”；
发布《蟳埔女习俗“簪花围”服务规范》团体标准；
三辆“蟳埔号”免费巴士开放		 截至6月底超200万人次 截至6月底超6000万次
结合网络关注度数据进一步绘制蟳埔村生命周期曲线（图2）。疫情期间，人们在社交平台上的活跃度显著增加，蟳埔女的形象也开始出现在网络视野中，2019年开始，抖音等网络平台上陆续出现“蟳埔村”或“簪花围”的搜索数据。疫情以后，蟳埔村相关搜索量从2022年45万次暴涨到2023年1880万次。可见，在网络流量（S2）及快速转化为现实游客量（S3）的带动下，蟳埔村快速进入发展期（S4）。但村落当前网络搜索量和现实游客量大幅上升并不是没有限制的。由于村落旅游环境承载力有限，短期内激增的游客所引发的瞬时超载将会影响旅游体验质量，使得网络口碑下降，最终导致网络流量转化率下降（S3）。综上，蟳埔村借助网络流量成为“网红”村落，其生命周期曲线发生了变形，与传统S曲线有所差异，具有较好的典型性和代表性。
图2 蟳埔村生命周期曲线

Fig. 2 The life cycle curve of Xunpu village

2.2 蟳埔村“爆红”影响因素

2.2.1 开放式编码

在进行开放式编码时，首先对原始文本进行逐字逐句的阅读与筛选，剔除与本文无关的内容，确保编码数据与“网红”“长红”的目标紧密关联。其次，依据贴近材料的原则，对文本内容进行标记和分类编码，通过反复比较、提炼和重组原始语句，形成初始概念。再次，通过不断将相似或重复的概念整合，逐步提炼出35个初始范畴（表3）。
表3 开放式编码

Table 3 The open coding

编号 初始范畴 初始概念
F1 簪花围独特美 满头簪花有视觉冲击力；独特感；隆重感；头顶花园；多变性；头包脸显脸小，头脸比例好
F2 蟳埔女服饰特色 色彩艳丽；服装宽松；不同年龄的女性有不同服饰；大裾衫和宽腿裤
F3 簪花围多搭性 簪花围可以搭配很多服装；簪花围适配性很强；簪花围的配色与服装颜色对应；簪花围使用各种材质和插花的形式
F4 摄影师配合 摄影师拍照更美；专业相机拍摄效果更好；摄影师会选景和指导动作；摄影师有后期专业修片
F5 审美迭代 簪花围搭汉服；簪花围搭传统服饰；簪花围搭民族服饰；簪花围搭礼服；簪花围与动漫；不断创造新的簪花围视觉；视觉符号有辨识度
F6 节点记忆 簪花围与蚵壳厝、真武庙、顺济宫、古榕树、红砖翘檐厝；簪花围与劳作，与老阿妈；与渔船，与海岸；簪花围与特定民俗和节庆
F7 符号祛魅 要求簪真花；要求改良渔女服的图案；渔女服配色改良；穿渔女服的游客增加；对拍摄故事线和讲解需求提升
F8 蟳埔女习俗 以花代礼的风俗；头饰文化；耳饰文化；服饰文化；民间及生活习俗
F9 蟳埔渔村文化 “妈祖巡香”祭祀仪式；妈祖文化；海洋文化；“半夜出嫁”婚俗；生男孩、造大船和起大厝等过节、喜庆、祭祀习俗
F10 文化场景 “做一日蟳埔女”的视觉想象和体验；模仿渔女生计；参与地方文化热点事件；沉浸于节庆仪式中；想象他者生计方式；想象劳动场景
F11 文化认同 对美好生活向往的认同；对爱美的认同；苦中作乐、自力更生的文化认同；族群文化认同；地方文化认同及精神共鸣
F12 多主体叙事 创造美好体验；摄影师扮演导演和编导；村民和簪花围店家创造拍摄舞台；社交媒体上创作各自的剧本和角色；政府组织专业人士书写蟳埔故事
F13 情感转移 从模仿蟳埔女装扮转向理解海洋生活方式与文化情感；求知、审美到自我实现及追求品质生活；从符号体验转向内心归属感、自我认同与社交互动
F14 建筑特色 蚵壳厝隔热保暖，防虫防水；顺济宫主祭妈祖，内有多种宗教
F15 古渔村 千年渔村；曾以渔业为主；渔人码头成为新风景；港口成为新的打卡点
F16 环境整治 整治丰海路蟳埔段；公厕改建；蟳埔女文化推广中心登记；蟳埔民俗村村庄整治提升工程；蟳埔村古民居的维修；蟳埔村民居的外观仿古改造；蟳埔村的道路修整；夜景工程建设；蟳埔特色渔村项目建设
F17 基础设施建设 完善道路交通设施；给排水设施；环卫设施；停车场和公厕；休闲设施
F18 打卡点舞台化 增加多元打卡点；提供游客拍摄的渔船；提供多样化活动和丰富旅游体验
F19 信息联通 打破数字空间和地理空间边界；将蟳埔村的自然、历史、文化等融入新的流动性社会网络；信息技术利用乡村人文景观维系人与人、人与地方的情感互动、价值认同与地方营销等；共筑网络人文景观；将流量转化为客流
F20 空间联结 通过网络浏览和点赞，实现信息资本累积；将流量转化为新生产力；地方空间通过网红转变为流动空间；流动空间演变为网红空间
F21 消费成本低 40元=簪花+2套服装；摄影师100~300元；化妆50~150元；簪花加换衣服15~20分钟可完成；自我装扮；快速完成
F22 规范市场价格 监管旅游市场价格；节假日涨幅有度；严禁宰客现象
F23 完善旅游设施 电动车村内行驶管理；开设免费旅游巴士；征收毗邻社区的土地，进行扩建；蟳埔民俗文化村提升改造；增加民宿；提供地方特色餐饮
F24 产品丰富 开发海洋旅游项目；创新文创伴手礼；簪花围手作体验；多元化旅游项目
F25 数据共享 了解网络流量算法；正向推动可持续流量；洞悉大数据
F26 数字监管 大数据监管游客量；调控蟳埔村可承载力；监管各类大数据；评估旅游发展趋势；分析游客评价数据
F27 数智技术赋能 数智化文化馆；数字化游客监管系统；评估流量发展趋势
F28 校园文化传承 蟳埔女习俗纳入中小学非遗课堂；作为非遗进校园
F29 蟳埔阿姨巡演 蟳埔女服饰展；节庆日蟳埔女踩街巡游；蟳埔阿姨腰鼓队多地表演与宣传
F30 多样化活动 蟳埔女相关摄影专题展；首届文化创意产业节；蟳埔女动漫形象原创设计大赛；首届“海丝·蟳埔”民俗文化旅游节开启；丰泽区文化和自然遗产日活动；首届蟳埔女盘头大赛等
F31 专业生产内容（PGC） 赵丽颖在《上城士》杂志拍摄的大片爆火；当地新闻和报刊等多家媒体大力宣传；政府相继邀请更多明星进行积极宣传；国家媒体发文点赞；组织短视频、摄影大赛；首届海丝泉州数字文创博览会等
F32 职业生成内容（OGC） 网红来蹭流量；小明星也来打卡；摄影师宣传；体验店老板发图文推广
F33 用户产生内容（UGC） 游客晒美照；游客发簪花视频；游客簪花照发朋友圈、小红书、抖音等
F34 海外传播 积极与海外文化展演；将国际活动引入；将蟳埔女照片发到海外社交平台；国际儿童时尚周；多国主流媒体报道；世界旅游小姐大赛
F35 景点相互引流 博物馆等文化相关展馆设点宣传；市内其他旅游景点互相联动宣传和引流；旅游品牌联盟；加强与周边省市、其他国家联动；突破行政界线，形成跨地区、跨境的社会文化交流与互动

2.2.2 主轴编码

对开放性编码后的初始范畴进一步提炼聚焦，发现和建立各个独立范畴之间的各种联系，从而得到更高层级的主范畴[28]。根据不同范畴之间的关联性或一致性，将35个初始范畴凝练成5个主范畴、15个副范畴（表4）。
表4 主轴编码

Table 4 The spindle coding

主范畴 副范畴 初始范畴
符号价值 A1符号价值生成 F1簪花围独特美、F2蟳埔女服饰特色
A2符号价值强化 F3簪花围多搭性、F4摄影师配合
A3符号价值再生产 F5审美迭代、F6节点记忆、F7符号祛魅
虚实文化 A4文化资源 F8蟳埔女习俗、F9蟳埔渔村文化
A5文化价值 F10文化印象、F11文化认同
A6文化流动 F12多主体叙事、F13情感转移
空间重构 A7整合生态空间 F14建筑特色、F15古渔村
A8优化生活空间 F16环境整治、F17基础设施建设、F18打卡点舞台化
A9数智生产空间 F19信息联通、F20空间联结
优化管理 A10经济管理 F21消费成本低、F22规范市场价格
A11服务管理 F23完善旅游设施、F24产品丰富
A12数字管理 F25数据共享、F26数字监管、F27数智技术赋能
流量传播 A13传统传播 F28校园文化传承、F29蟳埔阿姨巡演、F30多样化活动
A14数字传播 F31 PGC、F32 OGC、F33 UGC
A15溢出传播 F34海外传播、F35景点交互引流

2.2.3 选择性编码

选择性编码旨在一个更高的抽象水平上继续进行主轴性编码，找出核心范畴，其他已经提出的范畴可以围绕着核心范畴得以归并和融合，从而形成完整的“故事线”或“关系线”[28]。在对主副范畴深入分析基础上，与现有“网红”村落研究成果反复对比，确定了“蟳埔村‘爆红’的影响因素”这一核心范畴。同时，围绕核心范畴统领符号价值、虚实文化、空间重构、优化管理、流量传播5个主范畴，构成蟳埔村“爆红”的完整“关系线”（图3）。
图3 蟳埔村“爆红”的影响因素

Fig. 3 The influencing factors of the explosive popularity of Xunpu village

2.2.4 理论饱和度检验

扎根理论要求对有效数据进行理论饱和度检验，通常用于理论饱和度检验的数据量为10条[26]。从24个受访者案例中随机抽取10个案例，对原始数据进行扎根理论编码分析，直至编码的标签全部列入分析出的编码概念中，既没有新的概念和范畴出现，也不存在模型之外新的范畴和关系，从而确保数据达到理论饱和。

2.2.5 蟳埔村“网红”的影响因素分析

蟳埔村“网红”是五种关键因素相互作用、紧密协作，有效地盘活村落存量资源、促进生产要素的快速流动的结果（图3）。首先，古村落在虚实文化中整合生成出适应流量经济发展的符号价值。在信息文明时代，消费者的旅游观念日益生活化、场景化和社交化，蟳埔村以其独具特色的渔村旅游资源，如簪花围、蟳埔女习俗和传统渔业生活等，加上摄影师、化妆师等利益相关者的持续共创，使得簪花围开始与多种风格服装相结合，呈现出国风、暗黑风、甜美风和黑金恶女等多样化的视觉效果，成功构建了蟳埔女意象符号和价值观，并与深厚的海洋文化交织在一起，使得传统村落集体文化实现了审美迭代，为现代社会中个体的自我表达需求提供了独特的旅游环境，实现了文化流动，甚至爆红。
其次，流动的文化为游客提供了主动创作和自我表现的空间，产出具有创造力的体验，并成为社交媒体传播的重要素材，极大拓展了传统村落现实与虚拟空间界限，并有效促进信息流转化为游客流。游客在短暂的旅游打卡体验中，体验对地方文化形成认同感，提升村落的网络口碑，进一步促进了文化流动。此时，政府和资本则不断对特色旅游环境和基础设施开展优化组合，确保线上与线下文化要素有序、顺畅、安全流动。
最后，流量传播的方式、力度和转化率持续影响着村落从“网红”到“长红”的实现路径。传播媒介虽然也在塑造新型人地关系中扮演重要角色，但移动社交网络改变游客的体验方式，通过数字媒介的传播，传统村落与游客之间的互动关系得以重构。传统村落通过打造适合媒介传播的景观和美学场景，吸引游客的注意，并通过多种数字媒介平台进行宣传和营销。游客通过集体想象的完成，形成了相对松散但富有活力的PUOGC传播模式，并通过持续性的数字凝视行为，形成了媒介地方感[24]，增强了游客与地方文化的链接和实地旅游的意愿。综上，蟳埔村的爆火是游客消费观念转变后，符号价值、虚实文化、空间重构、优化管理和流量传播五大影响因素相互作用、共同盘活存量资源的结果。

2.3 蟳埔村“长红”路径

为进一步揭示蟳埔村“长红”路径，选择fsQCA 3.0软件对村落“爆红”后的影响因素数据进行定性比较分析，提炼保持生产要素快速、持续流动方式。

2.3.1 条件和结果的校准

校准是fsQCA实施的关键前提。采用直接校准法[29]，对条件变量（符号价值、虚实文化、空间重构、优化管理、流量传播）及结果变量（蟳埔村旅游“长红”发展）进行校准。由于缺乏外部理论标准，通过参考陈曦等[30]相关研究成果，设定案例描述性统计的95%、50%、5%分位数作为完全隶属、交叉点、完全不隶属的三个定性锚点。

2.3.2 单个条件的必要性分析

在进行单变量校准后，继续检验各单个变量是否构成结果变量的必要条件。在fsQCA中，一致性（Consistency）是衡量条件必要程度的重要指标，一致性测量值越高，则说明案例共享某一条件的程度越高。当某条件的一致性分值超过0.9，则视该变量为结果的必要条件[31]（表5）。
表5 单个条件的必要性分析

Table 5 The necessity analysis of individual conditions

条件 完全隶属 交叉点 完全不隶属
一致性 覆盖率 一致性 覆盖率 一致性 覆盖率
符号价值 0.82 0.65 0.89 0.66 0.66 0.69
~符号价值 0.28 0.38 0.67 0.47 0.56 0.65
虚实文化 0.69 0.61 0.79 0.63 0.62 0.67
~虚实文化 0.39 0.46 0.59 0.37 0.56 0.66
空间重构 0.64 0.59 0.73 0.52 0.78 0.75
~空间重构 0.46 0.51 0.53 0.36 0.57 0.66
优化管理 0.82 0.65 0.95 0.54 0.72 0.69
~优化管理 0.28 0.38 0.46 0.42 0.58 0.65
流量传播 0.71 0.61 0.75 0.51 0.64 0.67
~流量传播 0.39 0.47 0.57 0.39 0.56 0.65
表5中，所有条件在各阶段的一致性水平均低于0.9，表明单个条件并不构成蟳埔村“长红”发展的必要条件，这也显示出村落旅游发展态势都表现出充分的系统性与复杂性，需要进行条件组合分析。

2.3.3 条件组合分析

条件组合分析旨在识别多重并发因果关系，以探究导致蟳埔村“长红”的多元条件组合及路径。条件组态的充分性分析是解析不同前因条件组态是否构成结果集合的子集[30]，并采用一致性参数衡量充分性，且一致性阈值不应低于0.75[32]，本文设置频数阈值为1。通过参考Schneider等[33]相关研究成果，将中间解作为组态结果的标准解，并辅之以简约解，得到蟳埔村“长红”发展的组态结果（表6）。
表6 组态分析

Table 6 The configuration analysis

条件组态 组态1 组态2 组态3
符号价值 ● $\cdot$ ●
虚实文化 $\cdot$ $\bigotimes$ $\cdot$
空间重构 $\cdot$ ● $\otimes$
优化管理 ● ●
流量传播 ● $\cdot$ $\cdot$
一致率 0.7028 0.7032 0.6963
覆盖率 0.2713 0.5350 0.5334
净覆盖率 0.0146 0.0296 0.0096
总体一致率 0.7055
总体覆盖率 0.6529

注：●表示核心条件存在；$\cdot$表示辅助条件存在；$\bigotimes$表示核心条件缺失；$\otimes$表示辅助条件缺失；“空格”表示该条件可存在亦可缺席。

2.3.4 各组态分析

影响蟳埔村“爆红”的5个因素，其单个解以及总体解的一致性水平均大于0.7，说明组态结果具有较强的可靠性。蟳埔村旅游“长红”有三种组态，其总体覆盖率为65%，各组态覆盖率均大于20%，结果可以开展进一步分析。
（1）符号价值驱动型
组态1和组态3均显示，在虚实文化与流量传播的协同下，符号价值发挥着核心引领作用。符号价值强调通过创新性地运用传统文化符号资源，结合流行元素，创造出具有视觉冲击力的内容，吸引游客的关注，实现高发展态势。
① 符号价值—流量传播自驱型
在组态1中，符号价值和流量传播同时作为核心条件的自发驱动下，辅助虚拟真实文化与空间重构，即使没有政府优化管理过多介入，仍能在利益相关的推动下实现村落的高发展态势。
流量传播促进了实体空间与数字空间的联接与融合，使游客通过虚拟空间建立了情感链接，扩展了地方的地理边界，赋予乡村更高的可见性和流动性。此外，通过互联网平台实现人与人、人与地方之间的新媒体互动和文化价值共创，游客在增加社交密度的同时，也在虚拟空间中体验真实的文化场景，进而影响其旅游行为与文化认同。这种路径可以使得蟳埔村的文化要素超越物理空间限制，延伸至广泛的虚拟空间领域，形成更为丰富的流动。“游客、簪花围店家、摄影师、化妆师等通过短视频平台主动编辑和分享创意造型，形成不断推陈出新的视觉符号体系（Y07）。”可见，这种路径不仅提供了创意性视觉符号，也创造了新的文化体验，丰富了簪花围形象，增强了个体和集体参与地方文化创造的积极性，为蟳埔村的流量传播和持续发展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素材资源。
② 符号价值—优化管理助推型
在组态3中，符号价值与优化管理作为核心条件存在，地域文化和流量传播作为辅助条件，即使空间重构缺失，也能实现村落高态势发展。
游客在打卡时对符号进行动态解码，提升了休闲享乐和自我价值。然而，流量传播主要依赖自媒体，其主观和片段化的“凝视”使地方性体验在一定程度上脱离原真性，仅具符号意义。“2024年簪花围出现全国遍地开花的同质化现象，许多游客完全不了解其文化根源（Z02）。”因此，需要政府进行优化管理，“今年4月举办了蟳埔女元素服装设计大赛（C04）”，及“宣传簪花围簪真花的习俗和视觉效果（D01）”。通过重构时代性地域符号，唤醒符号化的地方叙事，形成情感能量，激发游客的地方认同感。同时，应“加强对传统建筑、民俗风情、乡土风物等进行修复和保护，保持其原汁原味的特色（Y08）”，确保资源开发与经济发展之间的平衡，传承文化记忆与脉络。
（2）空间重构—优化管理驱动型
组态2表明，当传统村落爆火后，在优化管理和空间重构发挥核心引领作用的情况下，辅以符号价值和流量传播，即使文化特色暂时缺失，也能实现高发展态势。
随着蟳埔村符号价值不断强化推动流量风口，其旅游业发展进入快车道，旅游业态呈现出从传统的景点观光向深度体验转变的新趋势。仅凭美照或美景已经不足以吸引游客，还必须通过优化旅游环境和提升优化管理与服务水平来增强旅游消费体验。“《蟳埔民俗文化村旅游设施建设项目可行性研究报告》指出，需加快提升游客服务中心及相关配套设施，修复古村落设施，以及改善旅游道路、广场、停车场和旅游标识牌等（Z04）”。此外，通过大数据测算旅游环境容量和加强数字管理，可以实现旅游业高速发展与生态环境高质量的适配，“系统推进老旧小区、老旧街区、老旧厂区、城中村‘三区一村’连片更新，建设数字文化馆（Z01）”。
（3）“长红”路径
通过组态分析，蟳埔村“爆红”变“长红”有“符号价值—流量传播自驱型”“符号价值—优化管理助推型”和“空间重构—优化管理驱动型”三条路径。其中符号价值、优化管理与流量传播在三条路径中都作为核心条件或辅助条件存在，表明它们在推动蟳埔村可持续发展的进程中相互依赖、紧密互动，是至关重要的影响因素。符号价值强调了文化资源的吸引力和独特性、优化管理则确保了资源的有效配置与运营，而流量传播则扩大了其信息流和影响边界，有效地促进存量资源创造性及合理性开发，将信息“流量”转化为游客“留量”（图4）。
图4 蟳埔村“长红”路径

Fig. 4 The long-term viral success of Xunpu village

3 结论与讨论

本文以泉州市蟳埔村为例，基于旅游地生命周期理论，采用扎根理论和fsQCA方法，揭示传统村落“网红”的影响因素，探讨其保持“长红”的路径，主要结论如下：
一是蟳埔村借助网络流量成为“网红”村落，其生命周期曲线因时间压缩发生变形，呈现出挤压式S形态。在流量经济时代，将信息流及流量转化率指标纳入旅游地生命周期模型，构建游客量和信息流双指标的“网红”旅游地生命周期模型，既能够较好地阐释村落存量资源流动的过程，又能展现网络流量快速转化为现实游客量的推动作用，该模型有效弥补了传统旅游地生命周期曲线仅以游客量作为单一判断指标的不足。
二是蟳埔村“爆红”是符号价值、虚实文化、空间重构、优化管理、流量传播五个因素交互作用、共同推动村落存量资源与生产要素流动化的结果。政府通过对旅游环境的优化管理，实现了村落的空间重构，让生活空间与游客体验空间重叠，极大拓展了传统村落现实与虚拟空间的界限；同时，虚实文化资源为游客提供了可以主动创作和自我表现的开放空间，激发出具有创造力的互动体验；这些体验通过不断迭代逐渐演化出适应流量经济发展的多元符号价值，成为社交媒体传播的关键素材；并通过流量传播，有效促进了信息流转化为游客流，最终推动蟳埔村成为“网红”旅游目的地。
三是蟳埔村“长红”的实现主要有“符号价值—流量传播自驱型”“符号价值—优化管理助推型”和“空间重构—优化管理驱动型”三条路径。前两条路径强调在虚实文化与流量传播的协同作用下，符号价值发挥着核心引领作用，通过传统文化符号资源创新性地融合流行元素，创造出具有视觉冲击力的符号，积聚流量，实现高发展态势。在空间重构和优化管理发挥核心引领作用的情况下，辅以符号价值和流量传播，即使文化特色暂时缺失，也能实现高发展态势。
近年来，随着新一轮科技迭代和产业革命的持续深入，新质生产力日渐成为旅游业创新发展的重要动力，通过不断推动旅游业颠覆性的变革，逐步形成了旅游新质生产力的新质态[4,34]。流量经济作为旅游新质生产力的一种重要形态，给传统村落可持续发展带来了新机遇与新挑战。未来的相关研究可以进一步扩大“网红”村落的样本范围，以增强“网红”旅游地生命周期模型的解释力。此外，“网红”村落信息流转化为游客流的路径与影响机制的研究，以及不同类型旅游地流量转化率的确定，也有待于进一步深入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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