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中国旅游资源研究

季节性生态旅游地的旅游化过程与机制及其启示——基于新疆赛里木湖案例

  • 梁增贤 , 1, 2 ,
  • 李新静 1, 2
展开
  • 1.中山大学旅游学院,珠海 519082
  • 2.新疆历史文化旅游可持续发展重点实验室,乌鲁木齐 830046

梁增贤(1984- ),男,广西南宁人,博士,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为旅游地理学、主题公园、城市旅游。E-mail:

收稿日期: 2023-09-25

  修回日期: 2024-03-27

  网络出版日期: 2024-07-10

基金资助

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2023年度社会领域重大课题

广州市哲学社会科学发展“十四五”规划一般项目(2023GZYB02)

Touristification process and mechanism of seasonal ecotourism destination: A case study of Sayram Lake in Xinjiang

  • LIANG Zeng-xian , 1, 2 ,
  • LI Xin-jing 1, 2
Expand
  • 1. School of Tourism Management, Sun Yat-Sen University, Zhuhai 519082, Guangdong, China
  • 2. Key Laboratory for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of Historical and Cultural Tourism, Urumqi 830046, China

Received date: 2023-09-25

  Revised date: 2024-03-27

  Online published: 2024-07-10

摘要

如何平衡保护与开发、淡季与旺季问题是促进生态旅游地高质量发展的关键,而旅游化是生态地区常用的平衡途径。然而,现有旅游化研究缺乏有效的分析工具和解释机制,难以厘清旅游地历时态的阶段性特征、因果机制及其时空影响。拓展旅游化理论的应用情境,构建包含时空维度的旅游化模型,并开展案例研究,采用观察法、访谈法和收集二手数据等方式获得多源数据,解释与厘清新疆赛里木湖景区由生态牧场到成熟生态旅游地20多年的旅游化过程及其内在机制。研究表明:赛里木湖的旅游化经历政府主导的内部空间旅游化、政府主导的外部空间旅游化、企业主导的深度时空旅游化、政企主导的淡季时间旅游化四个阶段,总体上呈现先内部旅游化、再外部旅游化及先旺季和白天的旅游化、再夜间和淡季旅游化等特征。赛里木湖旅游化的各阶段互有交叉,解决的关键问题和旅游化的驱动力均不同。其中,内部旅游化是构建吸引力的重点,外部旅游化是发挥吸引力的关键,二者应相互协调。本文提出的旅游化模型为理解旅游化的演进规律和各阶段的因果关系及其影响提供了分析工具,为生态旅游地平衡保护与开发、破解淡旺季供需矛盾、促进高质量发展提供路径指引和案例借鉴。

本文引用格式

梁增贤 , 李新静 . 季节性生态旅游地的旅游化过程与机制及其启示——基于新疆赛里木湖案例[J]. 自然资源学报, 2024 , 39(7) : 1626 -1642 . DOI: 10.31497/zrzyxb.20240708

Abstract

Achieving a balance between environmental conservation and tourism development, and addressing the negative effects of seasonal fluctuations are crucial for th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ecotourism destinations. Touristification serves as a prevalent strategy to address these challenges in these areas. However, existing research on touristification lacks effective analytical tools and explanatory mechanisms, making it difficult to delineate the evolution stages, causal mechanisms, and spatiotemporal impacts of tourism development over time. This paper extends the application of touristification theory through a case study, constructing a spatiotemporal model of touristification. Employing observation methods, interviews, and the collection of secondary data, we have obtained multi-source data to delineate the over-two-decade touristification process of the Sayram Lake scenic area in Xinjiang, from an ecological pasture to a mature ecotourism destination. Our study elucidates the multidimensional evolution of touristification and the developmental logic of its various stages. The findings reveal that Sayram Lake has undergone four distinct stages of touristification: government-led internal spatial touristification, government-led external spatial touristification, enterprise-led in-depth spatiotemporal touristification and government and enterprise-led off-peak temporal touristification. In general, tourism destination exhibited an initial internal then external touristification; the focus shifted from the high season and daytime first, then touristification to night-time and off-peak periods. Each stage of touristification at Sayram Lake intersects with the others, each with distinct key issues and driving forces at play. Internal touristification is key to building attractions, while external touristification is crucial for enhancing accessibility, and both should be harmonized. This paper introduces a new touristification model that provides analytical tools to understand the evolutionary patterns of touristification, the causal relationships at different stages, and their impacts. The model offers guidance for balancing conservation and development in ecotourism destinations, resolving the supply and demand contradictions between peak and off-peak seasons, and promoting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By providing case studies and pathways, this model serves as a reference for stakeholders in ecotourism to effectively navigate the complexities of touristification.

中国生态旅游主要依托于自然保护区、森林公园、风景名胜区等[1-3]。截至2021年,中国共建立474个国家级自然保护区、244个国家级风景名胜区、112个生态旅游示范区[4]。据国家林草局统计数据显示,2020年、2021年的林草生态旅游游客量分别为18.68亿人次和20.93亿人次,分别占2019年游客量的62.7%和70.2%[5]。预计到2025年,生态旅游年接待游客量将达25亿人次[6]。在生态文明建设和高质量发展背景下,如何处理好保护与开发的关系,平衡淡旺季供需波动,实现居民可持续生计和旅游地可持续发展备受重视[7-9],已成为影响新时代中国旅游业和生态地区高质量发展的关键。
生态旅游地发展一直面临两大难题:第一,如何平衡生态保护和旅游开发。生态地区的旅游化可以促进地区经济发展、提高居民收入、改善交通和基础设施,为生态保护提供持续的资金[10],并在一定程度上促进当地居民参与生态保护[11]。然而,旅游化也可能产生环境污染、破坏景观、扰乱动植物生态秩序,产生不可逆的负面生态影响[12]。一些案例表明,生态保护与旅游开发的失衡,对生态环境产生的负面影响比其他因素更大[13]。旅游化是一把“双刃剑”。如何最大化发挥正面效应,减少负面影响,成为亟待解决的重要问题。第二,如何克服显著的季节性问题。大多数生态旅游地都呈现季节性特征[14]。黄山、张家界等高度依赖中远程市场的旅游地,在夏天会进入旺季[15,16];而三亚和西双版纳的旺季则在冬天[17,18]。其他自然保护区[13,19]、海滨旅游城市[20]、草原[21]、世界自然遗产地[22]等也都呈现一定的季节性。学术界一直关注季节性对生态旅游地的影响[14,21],采用旅游容量(旅游承载力)来测度,重点管控过度旅游[23]。一些研究提出系列措施应对季节性[24],如调整淡旺季门票价格、完善景区内部基础设施[15]、管控游客流量、发展淡季旅游[25]等。然而,这些政策措施的使用取决于生态地区旅游化的阶段性特征。
旅游化是指旅游主导下的地区社会、经济、文化和生活(生计)方式转型[26]。尽管旅游化提出较早,但直到近年才在国内外掀起新的研究热潮。现有研究重点讨论旅游化引发的阶层空间置换(绅士化)、过度旅游、旅游恐惧症和反旅游等问题,强调旅游化的负面影响[23,27-29]。本文认为,旅游化作为理解旅游地演化的理论视角,缺乏细分时空维度的分析框架和历时态的解释机制,产生两个应用结果:一方面,现有研究倾向于分析单一阶段的旅游化,而忽视了旅游化的全过程性以及不同阶段发展之间的因果逻辑。例如,Kim等[30]在韩国釜山的案例研究聚焦在旅游化的早期阶段,讨论的是外来旅游移民对本地低收入邻里的空间置换和主客冲突。Freytag等[31]则研究的是旅游化已经处于成熟阶段的法国巴黎,关注的是漫步者、骑行者、共享住宿者等新城市旅游者深入城市居民日常后导致的一系列主客矛盾、空间冲突和反旅游运动。上述研究仅聚焦在特定阶段的旅游化,缺乏历时态视角,容易陷入负面评价。另一方面,现有研究对旅游化的概念定义并不统一,分析维度各异。例如Jafari等[32]和Jansen等[26,33]将旅游化理解为由旅游引发的地区就业结构和生计变化。Wang[34]认为是旅游导致的社会经济和文化演化。Sequera等[35]则认为是旅游主导的社会空间变化。上述研究都仅呈现了旅游化的特定方面,并不能提供一个全景式多维度理解。
当前模糊的概念界定和笼统的理论分析并不能化解旅游化过程中的保护与开发矛盾。解析各阶段季节性波动特征及其成因,也难以针对性指导生态旅游地破解阶段性难题,促进高质量发展,反而有可能引发旅游化的污名化,导致生态旅游地居民的反旅游和去旅游化。为此,本文构建旅游化模型作为分析工具,以新疆赛里木湖生态旅游地为例,揭示其旅游化的过程和结果,阐释旅游化多维度演化和不同阶段发展的内在机制,提出生态旅游地实现保护与开发平衡、淡季与旺季协调的高质量发展路径。

1 文献综述

1.1 季节性生态旅游地

随着全球气候变化和人们环保与健康意识的提高,生态旅游逐渐受到国内外学界高度关注[36]。生态旅游地在不同阶段的发展问题引发广泛的学术讨论。在旅游地发展的探索阶段,生态保护组织和先锋游客起着重要示范带动作用,引发人们对生态旅游资源的关注。简单封闭管理并不能解决旅游地保护与开发的矛盾[37],旅游化作为一种发展模式逐步纳入考虑[38]。进入起步阶段后,旅游化会引发生态旅游地的“景社”关系紧张,开始产生一系列生态环境问题[39,40]。尽管生态旅游地的旅游化会产生一些环境问题,但起步阶段的客流较少,影响较小,获得就业机会和旅游收益的社区居民并不会反感,反而有可能支持旅游发展[41],保护与开发的矛盾在生态旅游地起步阶段并不显著[42]。进入发展阶段,生态旅游地游客量迅速增长,游客及其不良行为对环境影响加大的同时,旅游化也带来了巨额增量旅游收益[43]。如果旅游收益能够回馈生态保护和环境整治,支持人们保护野生动植物,就能促进旅游地可持续发展和生物多样性[44]。生态旅游地进入成熟阶段后,社区居民的权力意识和利益诉求显现,但在旅游化中又往往处于劣势[45]。如果旅游地不能很好地赋予社区权力参与旅游发展,生态保护与旅游开发的矛盾就有可能转化为社会和经济矛盾,甚至导致环境恶化和资源破坏,协调各利益主体关系才能确保生态旅游地的可持续发展[46]。显然,生态旅游地在旅游化过程的不同阶段面临不同的问题,这种阶段性特征和问题决定了旅游化的具体路径和策略,也影响了不同主体扮演的角色和作用。
生态旅游地的季节性波动一直备受关注。尽管季节性波动能够为旅游地提供淡季“休养生息”的机会,但旺季过量的游客对生态环境和居民生计造成的负面影响也很大。内蒙古草原等远离城市的生态旅游地,通常在旺季面临旅游接待设施和人力资源短缺问题,而在淡季又出现大量旅游设施和人力资源的闲置[47]。剧烈的淡旺季波动不仅给旅游地经济带来冲击,也给本就脆弱的生态地区居民生计带来深刻影响。那些以草原观光为主的旅游地的季节性波动更显著,普遍存在旅游收入不稳定、不均衡、投资回报较低、旺季可变成本和淡季维持成本过高等问题[21]。因此,一些学者认为,政府、旅游企业和社区要积极作为,采取一系列措施缓解季节性波动导致的保护与开发冲突加剧问题[48]。开发冬季等淡季旅游产品、拓展夜间旅游消费、开辟新的景区景点等是普遍认同的有效措施[25],但这些措施的实施需要旅游地具有相应的社会经济和市场条件。
综上,无论是生态旅游地保护与开发的矛盾,还是旅游季节性的问题呈现,都具有明显的阶段性。抛开季节性旅游地演化的过程性特征和阶段性差异,只探讨局部区域和特定时期的矛盾和问题,既不能很好地找到问题的根源,也无法有效制定应对策略。现有研究还表明,不仅不同阶段旅游地问题的呈现不同,其生态保护和旅游发展的失衡程度也不同[43]。本文认为,分阶段来深入理解生态旅游地季节性产生的原因及变化特征,提出积极应对措施以消除淡、旺季之间的巨大差异是为关键。旅游地在不同阶段的发展面临不同季节性问题,进而能够为各案例地针对性地提出建议以克服季节性带来的影响。

1.2 构建旅游化模型

学术界对旅游化的研究已取得一定成果,但大多数现有研究将旅游化理解为一种负面的旅游影响[27],少部分提倡采用客观中立的立场理解旅游化[49]。Young[50]提出了乡村景观旅游化模型,揭示了乡村旅游景观变迁的一般规律;Jansen[26]从文化资源视角,定义了旅游化的概念并指出旅游化是各类事物在旅游活动的影响下而发生变化的过程;Weaver[51]则从“旅游者及其行为影响”的角度定义旅游化,提出使用“Tourisation”。
现有旅游化的研究可以分为空间和时间维度。从空间维度来看,旅游化研究涉及地区层面[52]、城市[53]、社区[28,30]等多尺度空间。Pettas等[54]认为雅典城市旅游化在整体上呈现内外部空间的阶段变化。具体而言,旅游发展带来周边旅游的兴起,而周边游客量不断增加,供给端逐步完善飞机与道路等外部交通及物质基础设施,从而促进了外部空间旅游化。在外部空间旅游化后,逐渐转向内部空间深度旅游化,包括内部房屋和街区改造、旅游用地及部分服务设施的功能改变等。Freytag等[31]从自下而上的视角来理解内部空间旅游化过程,即旅游地内部出现城市建筑环境与功能、基础设施(住宿改变)等旅游景观、游客行为三个层面的变化,其中游客、当地居民等主体促成城市转型。内外部空间的旅游化引发旅游供给侧和需求侧的变化,出现旅游景观变迁,土地功能以及住宿模式转变[55]。一些案例还表明,内部旅游化还会引发社会经济转型。由于旅游发展促使大规模土地功能转换,内外部空间社区人口、文化和生活方式产生变化,而社区经济、就业和生计也发生相应变化[52]。在上述过程中,政府都起到重要作用[52]
从时间维度看,许多旅游地都会经历淡旺季的时间旅游化。大多数旅游地为满足季节性游客需求,会建设季节性景观、调整旅游用地,增加旺季旅游供给[56]。一些旅游地旺季需求的增长会促进供给侧淡旺季旅游产品的开发,而投资商看准旺季机会建设更多设施,并寻求这些提高这些设施在淡季的利用率,从而促进旅游地从夏季旺季的旅游地转变为全季节旅游地[54]。旅游地季节性变化导致旅游产业的季节性变化,引发季节性人口流动、社会文化和生活方式等变化[57,58]。还有部分研究逐渐关注白天与夜间的旅游化。一些旅游地人满为患,白天旅游化在旺季已无法满足游客需求,导致过度旅游。因此,拓展夜间旅游化,促进白天旅游地向24小时旅游地转变[23]。夜间旅游化也会对旅游地空间、社会文化和居民日常生活产生负面影响[27,29]
综上,本文认为,旅游化是一个多阶段的连续过程,有较长的周期,从空间上主要分为内部和外部旅游化,从时间上分为淡旺季和日夜旅游化,引发旅游地旅游供给侧、需求侧、景观和社会经济的多维度变化[59]。基于此,本文提出旅游化模型,见表1
表1 旅游化分析框架

Table 1 Analysis framework of touristification

旅游发展供给侧 需求侧 旅游景观变迁 旅游社会经济转型
空间


外部空间
旅游化
外部交通和基础设施建设,
周边景区、旅游设施和旅游房地产开发
周边景区或过境游客流增长,周边旅游消费增加或升级 外部景观和旅游用地变化 周边旅游产业发展、就业增加,旅游对周边人口、社会文化和生活方式影响扩大
内部空间
旅游化
景区内部住宿、旅游设施和景点增加,景区内部交通改善,景区节事活动增加,景区内部房屋和街区改造 景区旅游人数增长,景区旅游收入增加 内部景观和旅游用地变化 社区参与旅游发展增加,社区人口、文化和生活方式变化,社区经济、就业和生计变化




淡旺季
旅游化
淡季/旺季旅游产品开发、设施建设、活动增加,季节性旅游地向全季旅游地转变 淡季/旺季游客增多、旅游消费增加 季节性景观和旅游用地变化,景点新建 季节性旅游产业发展、就业变化
季节性人口流动、社会文化和生活方式影响
白天/夜间
旅游化
白天/夜间旅游产品开发、设施建设、活动增加,白天旅游地向24小时旅游地转变 白天/夜间游客增多、旅游消费增加 白天/夜间景观和旅游用地变化,景点新建 白天/夜间旅游产业发展、就业变化,白天/夜间人口流动、社会文化和生活方式影响

2 研究方法与数据来源

2.1 案例地选择

本文采用纵向案例研究策略,遵循理论抽样的原则选取赛里木湖作为案例地。赛里木湖景区地处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博尔塔拉蒙古自治州博乐市西南90余千米天山西段的高山盆地中,紧邻312国道——乌伊公路,是半开放式景区(图1)。2011年以前是重要的夏季生态牧场,夏季到此的牧民达2500户、1万多人[60]。赛里木湖景区作为季节性旅游地主要有三个特点:第一,赛里木湖的自然与人文景观资源丰富,以湖泊、森林、草原与蒙古族、哈萨克族民族风情为主要吸引物,是一个生态旅游地。第二,赛里木湖景区具有显著的季节性。根据课题组调研,赛里木湖景区经营旺季为4月16日至10月15日,其中6-8月为旺季峰值,淡季为10月16日至次年4月15日,淡旺季明显(图2)。2021年、2023年全年总游客量分别为111.2万人次、300.4万人次,其中6-8月的游客量分别占各年总游客量的64.6%、66.6%。第三,赛里木湖景区经历了多个阶段的旅游化过程,从2003年以前的生态牧场,到发展小规模观光游览,并进一步通过政企合作开发成为重要的旅游地。2021年4月,赛里木湖正式成为国家AAAAA级旅游景区。
图1 赛里木湖景区区位图

注:本图基于自然资源部标准地图服务系统下载的标准地图制作,底图无修改。

Fig. 1 Location of Sayram Lake scenic area

图2 历年赛里木湖景区游客量月度数据(① 数据来自赛里木湖景区管委会,受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影响,官方数据统计缺失2019年1-3月、2020年2月和8月、2022年11月的数据。)

Fig. 2 Monthly data of tourists in Sayram Lake scenic area

2.2 数据来源

本文采用案例研究策略,从更长历史时期理解案例的动态演化过程及其内在机制[61]。基于旅游化分析模型,通过文献资料、访谈法以及观察日记等多种方法收集资料和数据。课题组收集了连续四年(2019年1月至2023年12月)的数据和资料,并多次前往赛里木湖开展现场调研和访谈。所使用的研究资料和数据主要包括:第一,现场观察记录。调研景区建设和运营情况,记录每年景区的客流、村容村貌和社区景区建设等情况,获取景区数千张照片,撰写2万余字的观察日志。第二,关键人物访谈。在2022年6-12月之间进行多轮访谈,主要与案例地自然资源、农业农村等相关部门进行座谈交流,期间随机走访了6名受访者(包括2名景区管委会负责人、1名地方政府官员、2名投资公司负责人、1名外来经营者),每位受访者访谈时间约为30~60分钟。第三,文献及其他二手资料。搜集赛里木湖所有相关文献及重要年鉴资料,获取48篇重要文献资料。在景区管委会的协助下,获得赛里木湖历年的官方统计报告、景区经营数据、领导人讲话、规划计划以及社交媒体信息等,整理文本资料共计33.9万余字。同时,也搜集博乐市(http://www.xjbl.gov.cn)、博尔塔拉蒙古自治州官网(https://www.xjboz.gov.cn)等公开发布的资料。

2.3 研究方法

本文采用案例内分析来处理海量数据,首先,由时间序列来组织纵向数据,将本案例视为一个独立的个体,细致地熟悉获得的原始材料(图3)。其次,按时间顺序追溯相互关联的各种事件,并找出它们之间的联系,选取复杂时间序列的具体分析技术进行案例研究的证据分析[61]。最后,结合全面收集到的文献及二手数据对观察日志、访谈材料进行三角验证,基于文本分析法来梳理与提炼赛里木湖旅游化过程和结果的内在机制,揭示季节性案例属性的典型现象,进而拓展旅游化理论工具的应用。
图3 赛里木湖景区发展的里程碑事件

Fig. 3 Milestones events of Sayram Lake scenic area

3 结果分析

3.1 政府主导的内部空间旅游化

赛里木湖地理位置偏僻、外部交通较差,但自然环境良好,仍保留着原生态景观,自古以来就是新疆著名的夏季生态牧场。2003年以前,畜牧一直是当地主要的经济来源,牲畜载有量高达40余万头。20世纪80年代,赛里木湖陆续有一些生态探险旅游者到访,周边社区发展起简单的餐饮接待设施和服务,1986年博尔塔拉蒙古自治州人民政府成立赛里木湖风景区管理处,到1989年时赛里木湖风景名胜区被评为自治区级风景名胜区。随后,在1991年,博尔塔拉蒙古自治州人民政府将赛里木湖风景区移交给博乐市管理。由此可见,政府主导投入资金和人力提高赛里木湖景区的接待能力:一是在赛里木湖连续举办“那达慕草原节”和“金花节”,在旅游旺季增添了节庆活动,吸引人流;二是于1992年博乐市成立赛里木湖风景区管理处,同时下设赛里木湖风景管理站,在2001年博尔塔拉蒙古自治州又成立赛里木湖风景区管理局,全面加强政府主导的旅游开发;三是2000年博尔塔拉蒙古自治州筹集200万元为赛里木湖修建20 km简易砂石环湖公路,通过国有企业投资建设博乐宾馆等接待设施,初步实现内部空间旅游化。在旅游化的第一阶段,赛里木湖充分发挥自身丰富多元的民族文化和原生态的草原牧场景观优势,在服饰文化、生活习俗、传统节庆、特色饮食等活动方面营造了独特的旅游吸引力,旅游业得到一定发展。到2002年,赛里木湖接待游客8.4万人次,实现旅游收入1100万元[62],周边地区400余户农牧民兼职参与了旅游经营,旺季从业人员近2000余人[63]。其中,当地农牧民占经营者的20%。
这一时期赛里木湖的游客以小规模自驾游客、背包客为主,集中在夏天旺季,主要参与骑马(驼)、坐船、品尝美食和观看民俗表演等活动[60]。然而,此时赛里木湖旅游发展也面临一系列问题:一是在外部交通没有明显改善的情况下,赛里木湖内部空间的旅游化面临瓶颈,无法吸引大规模客流。2001年,赛里木湖才开始修建外部道路以提高通达性。二是旅游发展与生态放牧的矛盾日益突出。生态旅游地的开发不可避免地占用畜牧空间和劳动力,加之部分牧民过度放牧和游客不文明行为的影响,这一矛盾被强化,往往表现为游客与牧民的主客矛盾。三是旅游业高度集中在夏天旺季,小客流旅游地的游客流往往波动明显,牧民既不敢全勤投入旅游经营,也不愿意放弃传统畜牧,强烈的旅游季节性导致牧民生计抉择困难和收入波动。

3.2 政府主导的外部空间旅游化

2004年1月,赛里木湖被国务院确定为国家级风景名胜区,于2005年景区成立风景名胜区管理委员会(以下简称“赛管委”)。赛里木湖内外部空间的旅游化加快,着力解决前一阶段外部交通瓶颈和协调内部发展矛盾。2005年、2009年和2011年,临近赛里木湖的伊宁机场连续扩建,博乐市阿拉山口机场也于2010年正式通航。到2011年,伊宁机场旅客吞吐量超过50万人次,阿拉山口机场也接近10万人次。两个机场的开通,极大地方便中远程市场到访。联通赛里木湖的连云港—霍尔果斯高速公路新疆赛果段果子沟大桥建成,“赛—果”高速公路通车,根本性改善了赛里木湖陆路交通的通达性。
与此同时,随着赛里木湖旅游化快速推进,畜牧业与旅游业的矛盾日益凸显,部分区域出现严重的过度放牧。到2006年,赛里木湖核心区严重超载过度放牧达247%据(②中国新闻网. 赛里木湖生态保护喜中有忧, https://www.chinanews.com/ny/2014/09-24/6624768.shtml, 2014-09-24.)。因此,赛管委严格执行《全国生态环境保护纲要》,在赛里木湖全面实施生态保护,设定生态红线,采取“区内旅游,区外住”的发展模式。2007年,赛管委投入260万元编制旅游规划,并开始创建国家湿地公园。2008年,国家建设部批准《新疆赛里木湖景区总体规划》(2007—2025年),这成为景区旅游开发建设的依据。按照规划,从2009年起,地方政府将核心保护区内1006户牧民5174人、28.01万头(只)牲畜全部退出,投入两亿余元为这些农牧民建设数十个安置点,并配套草料基地,形成有序的集中畜牧业,避免自由放牧对赛里木湖生态环境的破坏。政府在拆迁安置过程中,取缔不合规的游船项目和部分骑马(骆驼)项目,划定旅游经营范围和内容,提供给农牧民参与,促使当地农牧民能从旅游中受益而减少生态破坏[64]。通过上述措施,赛管委通过退牧还湖、发展旅游的方式将社会经济逐步转向以旅游业为主。2011年,赛里木湖全年游客量达32.6万人次,较上阶段2002年的游客量相比涨幅达288.1%。
这一时期,尽管赛里木湖旅游业快速发展,逐渐成为观光型的生态旅游目的地,但仍存在明显的问题:一是内部旅游化以农牧民小规模投资为主,缺乏外来大规模专业资本和技术参与,旅游设施和服务呈现“散、小、弱和同质化”特征。随着团队客流的增多和游客体验诉求的提高,农牧民提供的简易餐饮住宿接待设施已经难以满足需求;二是游客仍高度集中在夏天旺季,平均停留时间短(一日游为主),过境的生态观光游客为主,人均消费少,对社区社会经济的带动有限[64]。这使得旅游从业人员就业和收入不稳定,不得不谋求其他生计,或在旅游旺季过度“宰客”,导致旅游投诉增多,而政府管理成本提高。

3.3 企业主导的深度时空旅游化

面对前一阶段的问题,2012年,国有独资企业新疆赛里木湖旅游投资有限责任公司(以下简称“赛旅投”)成立,计划通过企业化的专业投资和运营,提升旅游开发水平,丰富旅游产品,增加旅游效益。2013年,赛里木湖实施封闭化管理,企业化运营,收取门票,并启动创建国家AAAAA级旅游景区。
2014年赛里木湖投入7.2亿元国家专项资金,用于恢复湖区植被、治理河道和改善生态环境,修复和维护核心区生态景观,奠定赛里木湖旅游发展的景观基础。因此,2014年赛里木湖成为新疆首个国家级湿地公园。在生态优先前提下,2015年开始,赛旅投连续4年累计投资4.69亿元,先后完成环湖公路、停车场、游客中心、旅游厕所、木栈道、景点标识标牌、餐饮购物中心等一大批旅游基础设施项目建设,并打造新能源区间车、七星大帐、清水湾房车营地、自驾车营地等旅游项目。2017年赛旅投与地方政府共同出资,同时借助湖北省援疆资金,在湖区外部建设旅游小镇,打造具有地方特色的高端度假酒店,开发夜间旅游活动,修建和升级通往赛—果高速以及周边机场的外部交通。赛里木湖外部空间旅游化和产品升级取得新突破,这不仅吸引了规模市场,也产生了过夜需求。2017年,赛里木湖举办的首届冰雪汽车挑战赛于冬天淡季举行,吸引游客高达1.3万人次,通过节事活动促进淡季市场。赛里木湖实施深度空间旅游化和冬天淡季旅游化,为创建国家AAAAA级景区奠定坚实基础。2017年赛里木湖全年接待游客量历史性地达到127.9万人次,较2011年增幅达292.3%。
这一时期,赛里木湖旅游进入大规模、专业化、系统化开发阶段。赛里木湖大规模集中化的旅游需求增长引发旅游季节性规模供给,旅游旺季所需的大规模设施、劳动力和服务在淡季几乎闲置或清退,随着赛里木湖年接待量的不断上升,旅游供给与需求的季节性波动问题愈发突出。如何拓展旅游季节,延长游客停留,增加淡季需求,成为实现季节性生态旅游地可持续发展的关键。

3.4 政企主导的淡季时间旅游化

赛里木湖于2021年4月正式成为国家AAAAA级旅游景区。为应对旅游季节性问题,赛里木湖时间旅游化是这一阶段的主要策略。一般地,夜间和淡季项目通常是一些投资高、风险大但收益率相对较低的投资,并不像日间和旺季项目那样立竿见影,能够有现实游客和可预期收益。为了吸引足够资金,分担投资风险,赛旅投和管委会从2019年起,开展114项招商引资项目,实现固定资产投资23亿元,重点开发夜间和淡季旅游产品:一方面,赛里木湖打造滑雪场等新的淡季项目。仅2019年1-4月和12月,赛里木湖的冰雪项目就实现了112.95万元收入。景区在淡季通过节庆活动的策划,如环湖自行车赛、马拉松赛、冰雪节等系列赛事活动,来吸引淡季游客。另一方面,赛里木湖还打造夜间博物馆、夜间动物园、夜间恐龙馆等,新建住宿设施,延长游客停留时间,增加夜间消费。2022年,赛里木湖内固定住宿设施16家、客房854间,日住宿床位数达到3500张。赛里木湖通过建设大量景区住宿等相关配套基础设施,开发冬天淡季的旅游项目与举办节庆赛事活动,打造景区夜间旅游产品以增加夜间消费,开发冬天淡季产品,实现季节性生态旅游地“闲置时段”的旅游发展。即使是在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管控的三年,赛里木湖仍取得一定成效。2022年,景区游客量达到85.4万人次,旅游收入达到1.14亿元。
当前,赛里木湖的旅游化面临新的问题:一是尽管开发了冬季旅游产品,但冰雪旅游仍属小众项目,对吸引游客的作用有限。二是赛里木湖的旺季需求因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防控放开后进一步增加。2023年7月份旺季日游客量最高超过了3万人次,即使只有20%的游客过夜,景区仍无法提供足够的住宿设施。然而,按照旺季需求建设住宿设施不仅造成资源浪费和生态破坏,也因过长的淡季导致设施折旧加速和整体运营成本过高。三是上一阶段遗留的因季节性导致的农牧民收入波动和旅游就业的非正规性问题并未解决。如何通过深度旅游化来增加农牧民旅游收入,稳定就业,提供可持续生计仍需探索。目前,博乐市计划通过建设赛里木湖旅游学院,推动农牧民在赛里木湖的创业和就业,促进农牧民的可持续生计。过去20多年,赛里木湖已从一个原生态的湖区牧场转向以旅游经济为主、畜牧业和渔业为辅的多元混合经济发展的生态旅游地,先后经历了内部空间旅游化、外部空间旅游化、深度时空旅游化和淡季时间旅游化4个阶段(表2)。
表2 赛里木湖旅游化过程

Table 2 Process of touristification in Sayram Lake

发展阶段 旅游发展 旅游景观变迁 旅游社会经济转型 旅游化
政府主导的内
部空间旅游化
(2003年前)
1、修建简易环湖公路
2、建设旅游宾馆,鼓励牧民利用自家毡房接待
3、开辟环湖观光点,设置骑马(驼)、坐船、民俗表演等项目
4、2002年,接待游客量达8.4万人次
1、修建临时停车点和观景点
2、开发少量固定的旅游设施用地
3、原生态畜牧草场景观和生态湖泊景观为主,旅游景观较少
4、出现那达慕节庆和民俗表演活动景观
1、400余户农牧民参与旅游经营,旺季从业人员近2000余人
2、旅游淡旺季明显,高度集中在夏天和白天,居民兼职参与旅游经营,全年仍主要依靠畜牧为生,旅游收入波动大
3、非正规的临时就业和季节性就业为主
内部空间初步旅游化、旺季旅游化
政府主导的外
部空间旅游化
(2004—2012年)
1、成为国家级风景名胜区
2、编制总体规划,退牧还湖,拆迁安置,实现湖内游湖外住
3、机场通航和高速开通,外部交通改善
4、2011年,接待游客量达32.6万人次
1、设定生态红线,采取“区内旅游,区外住”的发展模式
2、赛里木湖草场功能转换,退牧还湖
3、取缔不合规旅游项目
4、临时旅游接待景观增多
1、农牧民退出景区核心区,迁移至安置点
2、农牧民小规模投资,自主参与旅游经营
3、游客集中于夏天旺季,以一日游为主,旅游从业人员就业和收入不稳定
4、社会经济从畜牧业逐步转向以旅游业为主
外部空间旅游化、内部空间旅游化、旺季和白天旅游化
企业主导的深
度时空旅游化
(2013—2018年)
1、赛旅投公司专业化运营景区,收取门票
2、成为新疆首个国家级湿地公园,开始创建国家AAAAA级旅游景区
3、内部旅游基础设施建设,外部交通升级,打造自驾游旅游项目,开发夜间旅游产品
4、2017年,接待游客量达127.9万人次
1、生态环境景观修复,奠定旅游发展景观基础
2、大量开发固定的旅游设施用地,修建停车场、木栈道、环湖公路等大型固定基础设施景观
3、首届冰雪汽车挑战赛等节庆活动景观打造
1、旅游经济从夏季旺季到淡季发展,开启夜间旅游活动
2、居民积极参与旅游经营,全年收入主要依靠旅游业,畜牧业为辅,淡旺季旅游收入有波动
3、正规就业和季节性规模就业为主
内外部空间深度旅游化、夜间旅游化
政企主导的淡
季时间旅游化
(2019年至今)
1、正式成为国家AAAAA级旅游景区
2、内外部基础设施规模化建设,修建大量酒店等住宿设施
3、招商引资旅游项目,淡季冬季滑雪场及配套建设,智慧旅游建设,夜间文旅数字化产品打造
4、2022年,游客接待量达85.4万人次,旅游收入达1.14亿元;2023年全年游客量达到300多万人次
1、修建大型停车场,固定环湖景观停车点
2、多业态住宿旅游景观,合理开发固定旅游设施用地
3、新的环湖旅游景观打造(影视城、滑雪场景观)
4、出现冰雪活动、夜间旅游产品、赛事节事活动等设施景观
1、外来经营者同当地居民正规化经营
2、旅游经济活动分散于淡季冬季、夜间的旅游经营,居民以旅游为主要收入较为稳定,辅以畜牧业
3、长期稳定就业,居民实现可持续生计
淡季旅游化、夜间旅游化、内外部空间旅游化

4 结论与讨论

4.1 结论

旅游化提供了一种理解季节性生态旅游地时空演化的理论视角。本文构建旅游化模型作为分析工具,通过赛里木湖的案例研究,揭示旅游化的过程和机制(图4)。得到主要结论如下:
图4 季节性生态旅游地旅游化过程机制

Fig. 4 The mechanism of touristification at seasonal ecotourism destination

第一,旅游化是有阶段性的。现有研究大都采取截面研究策略,仅从较短时期或特定阶段来分析旅游化特征和影响。例如,Freytag等[31]以巴黎为例探讨高度发达和成熟的旅游地内部空间和时间旅游化的现象,因此,他们探讨的自下而上的旅游化反映的是成熟旅游化阶段多元主体参与的一般特征;Kim等[30]以韩国釜山为例分析内外部空间旅游化对旅游地社会空间的影响;Pettas等[54]仅仅分析雅典在深度旅游化后造成的社会紧张关系。显然,旅游化不同阶段面临的问题和呈现的特征是不同的。忽略旅游化的阶段性,会导致旅游化研究缺乏横向可比性。本文采取纵向研究策略,从较长时期来看待旅游化的过程和结果,揭示了不同阶段旅游化问题、矛盾点、推动者和结果,为生态旅游地破解各阶段旅游化难题,促进高质量发展提供理论工具。
第二,旅游化每个阶段需要解决的问题、主要推动者和驱动力不同。Zhang等[65]的研究提供了一种解释目的地不同阶段主要推动力和任务的模型,赛里木湖旅游化基本符合Zhang等[65]的模型,但也呈现一些季节性生态旅游地的特点。在探索阶段,由于缺乏投资吸引力,旅游地内部空间的旅游化只能由基层政府和社区依靠自身力量完成。在起步阶段,旅游地已经形成一定的吸引力,有基础游客量,但仍缺乏足够的投资潜力,政府主导的大规模外部空间旅游化以改善旅游进入性就变得尤为重要。在发展阶段,旅游地内外部空间旅游化已具备基础,形成投资潜力,企业化的大规模专业投资因而成为主流。在成熟阶段,政府、企业和社区多元主体参与是主要特征。旅游地只有准确把握所处阶段,抓住各阶段关键推动者,集中力量解决阶段性难题,才能有效地促进高质量发展。
第三,内部旅游化是构建吸引力的重点,外部旅游化是发挥吸引力的关键,二者应相互协调。内部旅游化容易受制于外部进入性瓶颈而难以转化为现实需求;过度的外部旅游化容易因内部旅游化无法提供足够旅游容量或高质量产品而产生消极体验。赛里木湖案例表明,政府主导的内部空间旅游化到一定程度后,游客量增长就面临瓶颈,需要解决外部市场的交通进入性问题,突破旅游增长的极限[66]。随着外部交通瓶颈的破解,旅游地迎来大规模游客流,且不断分化出中高端消费群体,此时旅游地内部空间的旅游化不仅要提供更多的产品供给,也要提高产品层次,形成多样化供给,推动更高质量的旅游化。
第四,旅游化通常是先易后难,先旺季和白天的旅游化,再夜间和淡季旅游化。旅游地在旺季和白天往往具有潜在现实市场,而夜间市场和淡季市场通过依靠现实市场不断延伸和拓展。当旅游地白天游客量达到一定的规模后,会产生足够的过夜游客以消费夜间旅游产品[65]。赛里木湖远离客源地和中心城市,过夜市场的转化率较高,但由于季节性显著,夜间旅游产品的开发仍需考虑淡旺季需求变化。因此,旅游地需要在特定的旅游化阶段,做好淡季与旺季、白天与夜间旅游供需的平衡,适度超前,促进高质量发展。

4.2 讨论

本文以赛里木湖景区为案例地,基于旅游化理论,从时空维度出发提出旅游化分析框架,探究季节性生态旅游地旅游化过程和机制,揭示各阶段旅游化的发展逻辑和各相关主体在旅游化中的作用,为季节性生态旅游地的高质量发展提供理论工具和案例借鉴。
本文认可Ojeda等[49]的主张,认为旅游化是一个中性概念,即不以意识形态偏见来理解旅游化[49],从较长的历史时期看待旅游化过程和影响。现有研究将旅游化局限在某一阶段的分析容易导致对其负面影响的过度关注[27,28]。与一些研究发现的城市夜间旅游化带来负面影响不同[27],赛里木湖是在白天游客量较大、过夜需求充足的情况下发展的夜间旅游活动,并为周边农牧民提供就业和经营机会。由于景区面积较大,居住分散,夜间旅游活动不仅不会影响农牧民日常生活,还可以补充生计。因此,当从较长历史时期回溯旅游化的前后过程,基于具体案例情境,能够为旅游化影响作出客观评价[49]
旅游化比旅游城市化、旅游绅士化等视角能更好地解释生态旅游地的演化和内在机制。旅游城市化是基于后现代主义消费所提出的一种城市形态,主要呈现以享乐消费为基础的城市化模式[67]。陆林等[68]进一步明确其为旅游发展引导人口集中于城市并推动城市化的进行,满足人们从传统日用型消费向现代享乐型消费转移需求的一种城市化模式。旅游城市化聚焦于城市,重点关注旅游发展引发的城市整体层面物质性变化,而忽视其对日常生活和可持续生计的影响,更不讨论微观季节性波动和昼夜差异。旅游绅士化最初主要指通过休闲娱乐与旅游业的发展,促使中产阶级群体所居住的特定地区转化为一个更加富裕群体的专属社区的过程[69,70]。Liang等[71]在中国情境下拓展了旅游绅士化的类型和特点,认为主题公园等城市景区周边新建的高档社区也可能发生旅游绅士化。旅游绅士化主要从阶层空间置换的视角理解旅游发展对旅游地社会空间的影响,并不能客观全面地看待旅游的综合影响。旅游化则是强调旅游与旅游地各主体不断互动、协调而创造出新的“旅游地方”的一个过程[59],是一种关于旅游对地方影响更为全面的理解,适用于城市和乡村等各种情景。一方面,本文强调了旅游化时间维度的重要性[23,54],指出生态旅游地的季节性波动会加剧生态保护与旅游开发之间的矛盾,时间旅游化要协调和化解各个阶段出现的季节性问题,避免扩大保护与开发矛盾。另一方面,本文重视分析旅游化过程中各主体的作用及其互动如何促进旅游地的高质量发展。Estevensa等[53]和Pettas等[54]均指出,各行动主体在旅游化的不同阶段发挥不同的作用。在本案例中,政府、大型旅游企业、小微旅游企业主以及社区居民在不同旅游化阶段扮演了不同角色。
本文构建了旅游化内部和外部、空间和时间两个维度的分析模型,是对旅游化的理论深化;基于旅游化分析模型,全面生动地展示了赛里木湖旅游化过程,阐明了各阶段之间的逻辑关系和演化机制;更好地通过旅游化促进生态地区的高质量发展是本文的实践目标。生态地区普遍旅游资源丰富,但生态环境脆弱。旅游化不可避免地对生态地区环境保护和居民传统生计带来持续甚至深刻的影响,而旅游季节性波动又加剧了这一影响。本文基于旅游化模型解构了旅游发展推动生态地区社会、经济、环境、文化和生计的复杂过程,探讨了不同阶段和不同影响维度的共变关系以及各种主体的角色和作用。从现有案例研究看,旅游化没有固定的成功模式和普适的最优路径,各主体需要根据旅游地所处阶段针对性地破解旅游化难题,从而推动旅游地高质量发展。赛里木湖的旅游化远未结束,随着旅游化的深入,旅游地面临的主要问题也将改变,小微旅游企业主和社区居民的作用将越来越大。旅游化分析模型为动态解析和预判不同阶段问题、破解高质量发展痛点难点提供了理论工具。
本文对旅游化的拓展应用保持谨慎态度:一方面,旅游化的使用要注意尺度问题,目前主要局限在特定地区[52]、城市特定地块[53]、城市或乡村社区[28,30]等。较大尺度的旅游地可能受多种因素影响,而导致旅游化影响评估难以剥离其他影响。另一方面,旅游化的分析要结合旅游地生命周期规律展开。选取的赛里木湖呈现旅游地生命周期的一般规律,但部分旅游地的生命周期规律比较特殊,可能导致内部和外部旅游化、时间和空间旅游化之间时序和作用机制的变化。

特别感谢新疆大学旅游学院谢霞教授、研究生陈菲菲和李姗,以及中山大学旅游学院博士生罗卉在论文调研和修改中提供的建议和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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