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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 , Vol. 39 >Issue 2: 287 - 306

DOI: https://doi.org/10.31497/zrzyxb.20240204

其他研究论文

海洋地缘经济研究进展与展望

  • 郭建科 , 1, 2 ,
  • 董梦如 , 1, 3 ,
  • 韩增林 1 ,
  • 秦娅风 1
展开
  • 1.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辽宁师范大学海洋可持续发展研究院，大连 116029
  • 2.南京大学中国南海研究协同创新中心，南京 210008
  • 3.上海交通大学国家战略研究院，上海 200030
董梦如（1993- ），女，山东菏泽人，博士，主要从事海洋地缘经济与国际资源经济研究。E-mail:

郭建科（1980- ），男，山西长治人，博士，教授，主要从事港口航运网络与交通地理、海洋地缘经济、海洋空间规划等方面的研究与教学工作。E-mail:

收稿日期: 2023-04-03

  修回日期: 2023-10-25

  网络出版日期: 2024-01-24

基金资助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重大项目(22JJD790028)

收起

The research progress and prospect of marine geoeconomics

  • GUO Jian-ke , 1, 2 ,
  • DONG Meng-ru , 1, 3 ,
  • HAN Zeng-lin 1 ,
  • QIN Ya-feng 1
Expand
  • 1. Key Research Base of Humanities and Social Sciences of Ministry of Education, Institute of Marine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Liaoning Normal University, Dalian 116029, Liaoning, China
  • 2. Collaborative Innovation Center of South China Sea Studies, Nanjing University, Nanjing 210008, China
  • 3. Institute of Strategic Studies, Shanghai Jiaotong University, Shanghai 200030, China

Received date: 2023-04-03

  Revised date: 2023-10-25

  Online published: 2024-01-24

Fold

摘要

在提出海洋地缘经济内涵的基础上，梳理海洋地缘经济发展历程、研究热点及中国学者研究重点，总结其研究特点与现有不足，对未来研究趋向进行展望。（1）海洋地缘经济由地缘经济和海洋地缘政治衍生而来，受地缘政治影响，研究核心主题是涉海国家经贸联系。（2）西方海洋地缘经济研究从海洋地缘思想萌发，到对海权争夺的战略思考，到地缘经济理论的定性描述，再发展到多元化的定量探索。（3）中国的研究重点包括海洋地缘经济理论、海洋地缘经济活动、海洋地缘经济关系、海洋战略资源竞争格局、海洋地缘经济战略、公海保护区等。（4）当前海洋地缘经济研究仍处于探索阶段，基础理论研究和定量分析均相对缺乏，但其受多学科关注，研究内容愈加多元化。今后可加强对海洋地缘经济研究的理论范式与决策支持、公海资源开发利用保护及其空间效应、人类海洋命运共同体与国际海洋资源可持续开发利用、海上运输通道安全与港航供应链韧性、海洋强国建设背景下中国海洋地缘经济环境等的研究。

关键词： 地缘政治; 地缘经济; 海洋地缘政治; 海洋地缘经济; 海洋命运共同体; 海洋强国

本文引用格式

郭建科 , 董梦如 , 韩增林 , 秦娅风 . 海洋地缘经济研究进展与展望[J]. 自然资源学报, 2024 , 39(2) : 287 -306 . DOI: 10.31497/zrzyxb.20240204

Abstract

On the basis of putting forward the connotation of marine geoeconomics, this paper combs the development process, research hotspots and research priorities of Chinese scholars, summarizes the research characteristics and existing shortcomings of marine geoeconomics, and looks forward to the future research trends. (1) Marine geoeconomics derives from geoeconomics and marine geopolitics, and is influenced by geopolitics. The core theme of the study is the economic and trade linkages of sea related countries. (2) The evolution process of marine geoeconomics thought can be divided into four stages: the embryonic period of thought, the initial formation period, the rise and development period, and the steady exploration period. The hotspots of the research are from the germination of marine geo-thought which stays at the ideological level, to strategic thinking around the struggle for sea power, to the qualitative exploration under the system of geo-economic theory, and to the quantitative analysis which is becoming more diversified and clearer. (3) China's research focus mainly includes marine geo-economic theories, marine geo-economic activities, marine geo-economic relationship, marine strategic resources competition pattern, marine geoeconomic strategies, high seas protected areas, etc. (4) At present, the study of marine geoeconomics in China is still in its initial stage of exploration, and the relevant basic theoretical research and quantitative analysis from multi-scales and multi-perspectives are relatively lacking, and the disciplinary characteristics of geography and resource science have not been fully reflected. However, it has gradually attracted the attention of multidisciplinary scholars, and the research content shows a trend of diversification. In the future, it is necessary to strengthen the research on the theoretical paradigm and decision-making support of marine geoeconomics research, the development, utilization and protection of high seas resources and its spatial effect, the community of human maritime destiny and the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and utilization of international marine resources, the security of maritime transport channels and the resilience of port and shipping supply chain, and China's marine geoeconomic environment under the background of the construction of a maritime power.

Key words： geopolitics; geoeconomics; marine geopolitics; marine geoeconomics; maritime community of shared future; maritime power

经济全球化和区域一体化使得人们审视国家关系的视角从地缘政治向地缘经济转变[1]。世界各国由军事对抗逐渐转向经济对抗，国家经济社会问题的紧迫性和重要性超过军事对抗等政治问题，经济因素和经济外交在国际关系中的地位显著提高[2]。从某种程度上说，谁掌握国际经济优势，谁就在国际事务中拥有最大的发言权[3]。
当今世界正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国际海洋规则不断演变，海洋权益新概念随着《联合国海洋法公约》的诞生而推展[4]，人类对海洋资源的开发利用不断深入[5]，世界各国海洋争端非减反增，全球海洋地缘经济格局面临重塑。从“海洋强国”到“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再到“海洋命运共同体”可以看出，中国作为海洋大国，历来重视海洋经济发展和海洋资源利用保护，并关注和推进国际海洋合作[6]。中国海洋强国建设迫切要求畅通内外双循环，打开国内市场，利用国际资源，形成海洋经济发展的新格局，构建高质量的海洋地缘经济关系。
在此双重背景下，海洋地缘经济应运而生，并逐渐成为海洋国家制定海洋经济发展战略和维护国家海洋权益的新理论。然而，当前学术界对海洋地缘经济的关注度并不高，多数学者仍将其作为海洋地缘政治的一部分进行研究[7]，对海洋地缘经济概念内涵认识不够充分，相关基础理论和实证分析研究均十分缺乏，难以支撑当前面临的海洋地缘政治经济问题和挑战。海洋在维护国家主权、安全、发展利益中的战略地位和战略价值愈加突出[8]，迫切要求海洋地缘经济在学术层面上予以回应[9]。有鉴于此，本文从海洋地缘经济的概念内涵出发，梳理总结海洋地缘经济思想演化历程及西方研究热点，归纳分析中国海洋地缘经济的研究重点，并对未来研究方向进行展望，以期为维护国家海洋地缘经济权益及搭建和谐稳定的国际海洋地缘经济关系提供理论支撑，为中国海洋强国建设和人类海洋命运共同体构建提供现实参考。

1 海洋地缘经济由来及内涵

1.1 海洋地缘政治与海洋地缘经济的关系

在19世纪，帝国主义国家的霸权不断扩张，“地缘政治”一词逐渐进入人们的视野，美国政治地理学家索尔·科恩[10]认为地缘政治是对构成国家关系基础和影响政治互动的地理因素的学术分析。地缘政治强调地理对政治的影响，将地理位置、自然和人文地理因素作为制定对外战略方针的理论依据[11,12]，是分析国际关系的研究方法和分析工具，是决定大国在争夺战略资源和运输通道控制权的地缘战略[13]。随着全球经济化和区域一体化的到来，经济利益的国家战略地位提升，地缘政治冲突逻辑逐渐被地缘经济竞争逻辑所取代[14]，国家间的竞争关系以一种新的方式出现——地缘经济斗争，地缘经济由此产生[15]。地缘经济受地缘政治影响和支配，是一种从经济地理位置和经济关系角度认识与处理国际关系的理论[16]。但中美贸易摩擦、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以下简称“新冠疫情”）、俄乌冲突、美国印太经济框架等重大事件表明，意识形态与地缘政治对各国经贸联系和全球化进程仍起着决定性作用，地缘政治的动荡起伏会对全球资本市场和经济活动产生广泛而持续的负面影响[17]。地缘政治与地缘经济密不可分，经济是政治的基础，政治是经济的集中体现，国家的经济发展离不开和平稳定的国际环境[15]。
与此同时，海权思想不断渗透，海洋成为世界各国可持续发展的重要空间，探讨国家政治活动与海洋地理环境互动关系的海洋地缘政治思想萌发并快速发展[18]，海洋的地缘政治价值和地位与日俱增[19]，并衍生出海洋地缘经济概念[20]。海洋地缘政治包含在地缘政治研究体系中，是地缘政治的重要组成部分。
由此可见，地缘政治衍生出地缘经济和海洋地缘政治，两者又共同作用发展衍生出海洋地缘经济（图1）。一方面，地缘经济是海洋地缘经济的基础，海洋地缘经济包含在地缘经济的概念之中，是地缘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另一方面，海洋地缘经济是海洋地缘政治的“发展”和国家利益需要的产物。海洋地缘经济也是海洋地缘政治研究的基础和前提，为地缘政治研究提供基本依据和战略支撑，两者是同一本质问题的不同表现，相互影响，相辅相成[21]。海洋地理位置、海洋战略军备、海洋国土权益等海洋地缘政治因素影响海洋地缘经济格局，海运互联互通、海洋要素流动、海洋资源竞争等海洋地缘经济要素又反作用于海洋地缘政治行为。
图1 地缘政治、地缘经济、海洋地缘政治与海洋地缘经济的关系

Fig. 1 Relationship between geopolitics, geo-economy, marine geopolitics and marine geoeconomics

1.2 海洋地缘经济内涵

海洋地缘经济与地缘经济的核心内容基本一致，均以国家利益为核心，强调从经济地理区位和经济关系角度认识和处理国家关系[22]。但与陆地相比，海洋物质、能量具有流动性、国际性和不稳定性。故而与地缘经济不同的是，一方面，海洋的流动性和国际性决定了海洋地理要素的流动空间和作用对象不仅局限在国家内部，更多的是在国家间、区域间甚至是全球范围，海洋作为航运通道加深了国家间的联系和协作。另一方面，海洋资源、海洋环境等海洋要素的不稳定性，使得海洋经济活动的影响因素更为多元、作用机制更为复杂，各国为争夺海洋资源、海洋空间所产生的对立和冲突也更加凸显。总的来看，海洋地缘经济将关注点聚焦在涉海国家或海洋经济活动上，其内涵应在地缘经济概念的基础上向外延伸，将空间要素从地理环境延伸至海洋地理环境[23]。基于此，从世界海洋经济地理和经济全球化视角审视海洋地缘经济的内涵，认为海洋地缘经济是指国家围绕海洋区位、海洋环境、海洋资源、海运通道等海洋地理因素及其相互作用，进行的经济活动或形成的国与国间的经济关系（图2）。
图2 海洋地缘经济内涵

Fig. 2 Connotation of marine geo-economy

海洋地缘经济以涉海国家为主体，以国际经济关系为客体，以国家、区域、全球为研究单元，以海洋经济地域系统为基础，以维护国家利益为目标。海洋地缘经济研究的核心主题是涉海国家经贸联系，以此揭示海洋在国家经济关系发展中的作用，为制定科学、合理的海洋地缘经济战略服务。海洋地缘经济范畴所包含的涉海国家，不仅包括沿海国家（沿海国）、半岛型国家（半岛国）、海岛型国家（海岛国）这三种典型的海洋国家，还包括通过打通出海口来获取海洋资源、进行海洋经济活动或与其他国家构建海洋经贸联系的内陆国（图3）。海洋地缘经济战略包含在海洋经济战略的广义范围中，是国家或国际组织机构为保障国家海洋地缘经济权益，缓解海洋冲突，维护海洋和平，推进全球海洋经济可持续发展而制定的战略举措。
图3 涉海国家及其关系概念

Fig. 3 Conceptual map of sea related countries and their relationship

海洋地缘经济主要探讨涉海国家经贸联系与海洋地理环境间的关系，其研究内容主要包括以下方面（图4）：（1）海洋地缘经济与海洋地缘政治的相互作用关系。从海洋地缘政治及相关概念的基础理论出发，明晰海洋地缘经济概念内涵，厘清不同概念间的异同和联系，逐步完善海洋地缘经济学发展理论。（2）涉海国家关系及海洋大国地缘经济战略。涉海国家间围绕经济实力、经济环境、经济文化和经济安全等形成的国家关系，海洋大国为维护自身国家利益，区域性或国际性组织为维持国际秩序，采取的国家涉海经济竞争行为和战略手段等。（3）全球海洋资源空间的开发利用与可持续发展。全球海洋资源要素的流动组合及其对世界经济和区域经济的影响，全球海洋资源可持续发展的规划管理和公海保护区建设等与经济发展的相互影响，全球海洋资源的可持续开发利用等。（4）海洋经济活动与海洋地缘区位相互作用关系。渔业捕捞、国际航运、海洋矿产资源勘探开采、海缆铺设等海洋经济活动的规模结构、作用要素、时空演变格局等，及海洋经济活动要素与海洋地缘区位要素的相互影响等。
图4 海洋地缘经济的研究体系

Fig. 4 Research system of marine geo-economy

2 海洋地缘经济发展历程与研究热点

2.1 海洋地缘经济思想演进

受朝代更迭和国家统治需求的影响，海洋地缘经济思想随地缘政治经济思想逐渐演化发展，但也受到海洋地缘政治思想的束缚，导致其发展相对缓慢，总结其思想演化进程，可将其划分为思想萌芽期、初步形成期、兴起发展期和稳步探索期四个阶段（图5）。
图5 海洋地缘经济思想演化进程

Fig. 5 Evolutionary process of marine geoeconomic thought

2.1.1 思想萌芽期（15世纪末以前）

在古代，人类认为陆地的周围是海洋，而海洋的边缘是“深渊”。人们畏惧海洋带来的自然灾害，海洋也被看成是阻隔文明交流和帝国扩张的屏障。随着海洋对国家贸易和经济发展重要性的不断提升，海洋逐渐从天堑变成通途，成为勾连世界文明的纽带和霸权扩张的基础[24]。西方海洋地缘思想源于海权意识的萌发和对海权思想的讨论，海权产生的根源是由海上贸易开启的国家经济利益冲突[25,26]。与此同时，海上活动事件持续发展，海洋资源带来的丰富财富强化了沿海地区对海域的控制欲望，海权与财富的关系成为讨论的热点，海权意识逐渐形成。

2.1.2 初步形成期（15世纪末—20世纪初）

15世纪末期，大航海时代到来，世界经济出现海陆一体化发展趋势，西方海洋强国通过海外殖民扩张占有海上通道，扩大国家海洋领地，进而掠夺世界市场，海军成为海洋国家争夺殖民地和海上霸权的主要工具[27]。美苏“海上冷战”的到来，开启了关于政治、经济、军事的新一轮海权对峙[3]。冷战后，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大国开始通过“经济渗透”“出口贸易”等维护其霸权地位，全球资本流动、产业转移、国际贸易加速发展，全球化进一步加深了经济融合[28]。工业革命的到来更是助推了资本主义世界市场的发展，加深了世界经济的联系[29]。以中国为代表的发展中国家也逐渐认识到海洋的重要性，开始开辟海上航线，发展海上对外商贸关系，并尝试发展海洋军事力量。总的来看，海上霸权国家仍是该时期的主角，他们将发展海军作为优先的战略选择，将争夺世界秩序的主导权作为海洋战略的主要目标，生产、海运和殖民地成为海权争夺的核心要素[30]，海洋战略思想由此产生，海权强国思想不断深化。

2.1.3 兴起发展期（20世纪初—21世纪初）

19世纪末，随着世界资本主义政治经济的不平衡发展，国家竞争从军事斗争转向经济竞争，地缘经济得到广泛关注，并逐步发展为维护国家利益的新理论[15]。随后，俄罗斯对外经济关系部成立，开始探索全球地缘经济格局和地缘经济战略模式。地缘经济学的代表人物爱德华·卢特沃克[31]提出“世界资源和世界市场成为国家间争夺的焦点，地缘政治角逐正逐渐让位于地缘经济角逐”。与此同时，《联合国海洋法公约》颁布，标志着人类进入了全面开发、法制管理海洋的新阶段，海上霸权主义对海洋的争夺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20世纪70年代以来，海洋经济的地位显著提升，人海关系不断深化，人类、经济日益向海洋集中，海洋产业蓬勃发展。至此，海权强国思想逐渐向海洋强国思想转变，海洋地缘思想不断渗透，海洋地缘经济思想兴起并不断发展[32]。

2.1.4 稳步探索期（21世纪以来）

20世纪末，东亚经济飞速发展，中国经济腾飞，发展中国家也开始将地缘经济学运用到国家战略的制定中[33]。21世纪以来，世界全面进入海洋经济时代，人类开发利用海洋的深度和广度不断推进，但也导致国家间关于海洋经济利益的冲突矛盾愈加紧张，海洋地缘政治经济的国家战略地位不断提升。在此背景下，学术界开始了对海洋地缘经济的研究探索。然而，与地缘经济发展之初趋同，海洋地缘经济也被认为是海洋地缘政治的一种新的表现形式，对其关注度并不高。

2.2 西方海洋地缘经济研究热点

伴随西方海洋地缘经济思想推进演化，相关研究热点从停留在思想层面的海洋地缘思想萌发，到围绕海权争夺的战略思考，到地缘经济理论体系下的定性描述，再发展到愈发多元化和明晰化的定量探索。

2.2.1 思想萌芽期

在大河文明之初，人类便开始了对海洋的探索。随着人类文明的推进和造船技术的发展，人类社会从陆向海靠近，古希腊、古罗马率先开启了以海权为核心的蓝色文明，西方帝国的海洋地缘思想也在对海权的谈论中萌发。亚里士多德[26]在《政治学》中通过解释米诺斯城邦成为海上霸权的地理环境基础强调了海洋的空间属性意义，开启了海洋地缘研究的大门。海上安全、海上军事力量以及海权与国家、制度的关系成为这个时期的研究热点。希罗多德[27]的《历史》、修昔底德则[34]的《伯罗奔尼撒战争史》、伪色诺芬的《雅典政制》[35]等著名论著中都强调了海权对帝国发展的重要性。但是西方学者在该阶段尚未对海洋地缘经济展开深入和系统的研究，地缘政治与海权争夺是研究的核心。

2.2.2 初步形成期

该阶段以海洋军事战略研究为主，西班牙、葡萄牙、荷兰、英国等海上霸国对海洋地缘的研究不断深化，并涌现出了一批海洋地缘政治领域的战略家和军事家，从麦金德的“陆心说”，到马汉的“海权论”，到斯皮克曼的“边缘地带”理论，再到胡果·格劳秀斯的“海洋自由论”，一大批讨论海权的代表性学术成果均在这个阶段出现，以讨论国家与海洋互动关系，强化海军力量，维护海上贸易为目的海权战略研究不断成熟。至20世纪初“地缘政治”被正式提出后[36]，海洋与国家的关系及海洋在地缘政治中的作用得到学术界的更广泛关注。但此时更偏向对“政治”的研究，对海洋与经济关系的研究仍未得到足够重视。

2.2.3 兴起发展期

资本主义市场经济迅速发展，地缘政治研究逐渐让位于地缘经济，探索地缘经济与地缘政治的关系、地缘经济理论、地缘经济战略的研究逐渐兴起[37]，海洋地缘经济战略得到关注。随着国家间的互动不断向全球海洋空间范围扩展，海权的空间属性特征愈加显现[38]。英美等西方学者开始从世界体系角度审视海权[7]，世界资源和世界市场争夺及海洋大国地缘经济斗争得到重视[39]。研究尺度也从国家转移到区域或全球尺度，热点区域为日本、美国、德国三个经济霸权领导下的环太平洋经济区、西半球经济区和欧洲经济区[15]。但该阶段仍以理论和战略的定性研究为主，海洋经济活动、国家经济联系及其空间特征的定量评价研究较为缺乏。

2.2.4 稳步探索期

全球经济往来愈加频繁，国家间经济关系日益复杂，经济矛盾愈加突出[40]。地缘经济提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海洋地缘政治发展成熟，研究视角也越来越多地向地缘经济领域靠拢，研究集中在各类海洋经济活动、海洋资源可持续利用、海洋国家经贸联系等方面，并随着定量技术方法的成熟应用，学者们开始运用空间计量方法和统计分析方法研究海洋地缘经济关系和海洋经济活动特征等。研究热点区域转移到经济联系更为紧密的欧盟和亚太地区，具有重要战略通道地位的北美、欧洲和东南亚地区以及海洋油气资源较丰富的东海和南海海域。此外，公海资源，尤其是南极的渔业资源、北极的矿产资源和北极的航线通道资源等战略资源的地缘经济潜力逐渐显现，成为学者们研究的新热点。

3 中国海洋地缘经济研究重点

3.1 海洋地缘经济理论

1996年，地理学者张耀光[41]首次提出“海洋地缘政治”这一概念，指出要在陆海经济一体化思想指导下，加强“边缘带”与其外围岛屿、半岛间的经济联系与合作，由此引发了经济地理学者对海洋地缘政治经济理论，尤其是马汉的“海权论”和斯皮克曼的“边缘地带理论”的广泛讨论。地理学者注重海洋地理因素的影响，韩增林等[42]、彭飞等[43,44]在人海关系理论背景下对海洋地缘政治经济、海疆地域系统等理论展开一系列研究，解读了海疆地域系统中的人类经济活动、海洋地缘体中的海洋地缘经济环境。郭建科等[45]尝试基于海洋命运共同体构建国际资源战略价值的评估理论，为国际海洋资源，特别是公海资源的定量研究提供了理论基础。经济学者则更关注海洋地缘经济关系理论，如双边贸易关系、竞争合作关系等。中国提出的“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理论和“海洋命运共同体”理论，极大地丰富了海洋地缘经济的理论体系，指引海洋地缘经济打破传统地缘经济理论思维模式的局限。此后，学者们开始基于两大理论，重新解读了新时代下的全球海洋治理理论[46]与海洋相关的国际关系理论[47]，以及海洋命运共同体理念的理论渊源[48]和“一带一路”的理论内涵[49]等。丁云宝[50]以“一带一路”为基础，丰富地缘经济理论观点，提出以地缘经济新空间、要素流动新动向、合作共赢新框架、国际关系理念新发展、国际经济格局新变化为内涵的新地缘经济观。叶淑兰[51]基于南海命运共同体建构，提出南海地缘经济战略从地缘政治冲突的单一逻辑迈向政治与经济、文化交织、竞争与合作并存的复合逻辑状态的南海地缘经济合作理论逻辑。

3.2 海洋地缘经贸关系

世界海洋地缘经济格局变化受多重地缘要素影响，海洋国家间的地缘经贸关系也逐渐多样化，并成为中国学者关注的重点。多以中国周边国家和国际热点区域为研究对象，如东北亚地区[52]、环中国南海[53]、环印度洋区域[54]及北极地区[55]等，测算国家间海洋地缘经济联系强度，分析其动态演变和空间格局，进而提出海洋地缘经济策略，相关研究更加突出地缘空间要素，较少以海洋经济要素或海洋经济活动为对象进行研究。部分学者研究了海洋大国关于海洋资源争议[56]、海洋战略通道[57]、海上安全维护[58]等的地缘博弈关系[59]。随着国家对国际海洋合作重视程度的不断提高，相关研究视角开始转向国家重大战略理念，如以“一带一路”为背景探究国家海洋经贸合作的战略对策[60]和海洋经济产业的合作机制[61]等。随着海洋经贸往来网络化特征的出现，学者们开始关注海洋产品的贸易网络特征[62]。此后，“海洋命运共同体”理念的提出亦为国家的贸易发展与合作交流提供了新的契机，研究背景向海洋命运共同体转移[63]。

3.3 国家海洋经济活动

国家海洋地缘经济活动包括，涉海国家围绕海洋地缘要素进行的经济活动，以及国家间的经贸往来活动。相关研究以海洋矿产资源勘探开采、渔业资源捕捞、国际海上航运三种国家海洋经济活动为主。

3.3.1 海洋矿产资源勘探开采

国际海底矿产资源丰富，具有巨大的经济价值和良好的开发前景，随着矿产资源对经济社会支撑度的不断提升以及陆地矿产资源的日益趋紧，国际海域矿产资源，尤其是深海海域矿产资源的勘查开发迫在眉睫[64]。学者们开始尝试通过分析国际海域海底地形特征及资源分布情况评估海洋矿产资源的勘探开采潜力[65]和战略意义[66]，部分学者研究了矿产资源开发对海洋环境[67]和国际海洋划界的影响[68]，但相关定量化的实证研究较少。

3.3.2 渔业资源捕捞

随着捕捞技术的进步和人口的增长，近海渔业资源日益枯竭，公海渔业资源成为各国竞相争夺的对象。地缘经济视角下的海洋渔业研究以相关法律规则及战略政策的分析解读为主，多以公海为研究对象，探讨公海保护区建设[69]、公海生物多样性保护[70]等对公海捕捞自由的限制[71]，以及公海渔业资源开发政策及对中国的影响[72,73]等。少数学者关注国际海域海洋渔业资源及世界海洋捕捞业的发展现状[74]。

3.3.3 国际海上航运

海运通道是国际经贸联系的空间载体，承担着全球80%以上的国际贸易[75]，国际航运的战略地位不断提升，成为地理学者的研究重点之一。研究集中在集装箱航运网络[76]、全球航运枢纽[77]、北极航线[78]、航运安全[79]等方面。近年来，随着“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海上丝绸之路”的互联互通成为海洋地缘经济研究的重要板块，“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航运网络及经贸联系成为学者们研究的热点[80]。

3.4 海洋战略资源竞争格局

纵观各国关于海洋地缘权益的争端，本质上源于国家间的经济利益竞争，尤其是海疆及公海的资源争夺[81]。海洋战略资源是一种经济产品[82]，历来是涉海国家争夺的对象，尤其是对海洋矿产资源和海洋生物资源的争夺最为激烈，学术界的相关研究也多围绕这两种资源展开。

3.4.1 海洋矿产资源

海洋矿产资源是一种重要的战略性资源，其中海洋油气资源和深海金属矿产资源的勘探开采最受关注。中国学者向来重视海洋矿产资源的争端和安全问题[83]，特别是中国南海的油气资源争端问题[84]，并纷纷针对南海海洋资源开发提出对策建议[85,86]。研究以资源竞争的格局现状、问题矛盾和战略对策等定性分析为主，受地缘环境复杂、数据难以获得等限制，相关定量研究难以开展。

3.4.2 海洋生物资源

《联合国海洋法公约》和《生物多样性公约》追求公正合理地分配海洋生物资源所衍生的利益价值，然而各国对海洋生物资源的竞相争夺与这一目的相违背[87]。相关研究一般通过解析海洋生物资源的国际法规与国家的应对策略，分析当前海洋生物资源的竞争态势，进而提出解决国际海洋争端、保护海洋环境的有效途径[88,89]。研究更受法学学者关注，相关定量研究同样有待进一步探索。

3.5 海洋地缘经济战略

3.5.1 国外海洋地缘经济战略

随着中国对海洋经济依赖程度及对外开放重要程度的大幅提升，中国也逐渐走出“重陆轻海”思想的禁锢，积极吸收借鉴国外海洋经济发展的共性成功经验，强化和完善中国海洋经济战略体系。对国外海洋地缘经济战略的研究大多通过总结分析美国、日本、俄罗斯和欧盟国家等海洋大国的海洋经济战略和国际法规政策，如海权与大国的兴衰经验[90]、海洋强国的海洋思维模式[91]、海洋能源问题的战略思想[92]等，提出适合中国的海洋地缘经济战略构想、思维体系和发展道路。

3.5.2 中国海洋地缘经济战略

中国提出一系列海洋地缘经济战略旨在维护国家海洋权益，提升参与国际海洋事务的话语权，促进与其他国家的合作交流。相关研究集中在经贸合作战略和资源安全战略等方面，包括海洋经济合作战略[93]、海洋产品贸易战略[94]、海洋资源开发战略[95]、海洋资源安全战略[96]、海上通道安全战略[97]等。学者们通过解析中国相关战略的理论内涵与现实意义，提出对策建议，研究内容紧跟时事热点和国家重大战略决策。

3.6 公海保护区

伴随着公海自由原则的确立，公海范围的海洋经济活动急剧增加，由此引发的海洋权益争夺及海洋资源掠夺问题日益严峻[98]。中国明确提出参与深海战略新疆域的国际规则制定及公海保护区相关工作的战略部署。在此背景下，学者们纷纷展开了对公海保护区相关国际法律及政策制度的解读与分析，包括海洋生物资源保护策略[99]、公海保护区建立的问题与困境[100]、公海自由及其与公海保护区的关系[101]、公海捕捞的国际管理制度[72]等。此外，部分学者从中国立场出发，探究了公海保护区对中国的影响与启示、带来的机遇与挑战及中国面对公海保护区建设的立场态度和应对策略[102,103]。对公海保护区具体选划及建设标准的实践研究较少，公海经济活动的作用要素、演化机理及空间效应等方面的定量研究尚未涉及。

4 结论与展望

本文首先分析了海洋地缘经济与地缘政治、地缘经济、海洋地缘政治等相关概念的关系，进而尝试提出海洋地缘经济的内涵和研究体系。然后，将海洋地缘经济发展历程划分为思想萌芽期、初步形成期、兴起发展期和稳步探索期，并分析不同时期西方海洋地缘经济的研究热点。其次，从基础理论、经济活动、经济关系、资源竞争、国家战略和公海保护区共六个方面，梳理中国海洋地缘经济的研究重点。最后，总结当前海洋地缘经济研究特点，对未来中国海洋地缘经济研究进行展望。

4.1 海洋地缘经济研究特征与不足

4.1.1 研究内容广泛，国内研究较西方国家相对滞后

海洋地缘经济涉及的范围十分广泛，中西方学者对其相关内容进行了大量研究，积攒了丰富的研究成果，研究聚焦在海洋国家经济关系、海洋战略资源和海洋地缘经济战略三方面。研究尺度从国家向区域和全球转变，共同关注的国家或区域集中在英美等西方海洋大国及经济战略地位较高的沿海区域，如亚太地区、地中海周边、北极地区等，中国学者更关注东北亚、东南亚等邻近海洋国家和“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对比中西方研究发现，国内研究相对滞后[42]，在思想萌发期到初步形成期更为明显，源于对海权不够重视，西方国家的相关研究发展到兴起发展期时，中国才逐渐意识到海洋的重要性，开始关注海洋地缘经济，直至稳步探索期，中国对海洋地缘政治经济的研究才得到发展。

4.1.2 研究处于探索阶段，尚未形成完整的学科体系

当前对海洋地缘经济的研究仍处于探索阶段，对其概念内涵、基础理论和学科体系均未进行深入研究[103]。地缘政治经济理论已相对成熟，海洋地缘政治研究也成为当前学者们关注的热点，但海洋地缘经济并未随海洋经济地位的提升而得到广泛关注，对其重视程度严重不足。当前，地缘政治学与地缘经济学已发展成两个独立的学科，形成了各自的研究体系。海洋地缘经济研究既要突破海洋地缘政治的束缚，形成独立的理论框架和学科体系[103]，也要与海洋地缘政治有机结合，形成完善的海洋地缘理论体系。

4.1.3 受多学科关注，但地理学和资源科学研究薄弱

近年来，海洋地缘经济逐渐受到多学科领域的关注，研究主体和研究内容呈现多样化特征[104]。不同学科学者关注的侧重点不同，研究早期多关注海洋经济安全、海洋权益等的国际法律规则及国家战略政策，研究主力为法学学者和政治学者。随着海洋地缘格局的不断演变，研究视角日益多元，大批地理学者和经济学者加入研究行列，地理学者注重对海洋地缘理论及地缘经济空间要素的探讨，经济学者则更注重对国家间海洋地缘经贸合作的研究。但相较于其他学科，地理学和资源科学仍聚焦于海洋地缘政治研究，对海洋地缘经济的研究仍不够深入，公海资源和海洋空间的地缘经济研究尤为缺乏。关于地理空间维度和人海关系系统下的国际海洋资源及其可持续开发利用研究更为少见[81]。

4.1.4 多尺度多视角的定量比较研究相对缺乏

从研究尺度看，多以一维的国家、区域或全球作为研究对象，对不同尺度及同一尺度不同维度的对比分析较为缺乏；从研究视角看，多以国际法规、国家战略、地缘格局对海洋资源、海洋争端及海洋权益维护影响的定性描述和形势研判为主，少数学者运用技术方法和计量模型，对海洋经济活动和地缘经济关系的空间格局、网络特征、安全形势等进行了定量分析。但研究的深度和广度有待扩展，且限于地缘政治敏感性和数据难获得性[105]，尚不能通过有效的定量测量与空间分析对全球海洋地缘经济发展进行系统、全面的考察。

4.2 中国海洋地缘经济研究展望

4.2.1 海洋地缘经济研究的理论范式与决策支撑

明晰海洋地缘经济的基础理论和研究框架是对其进行科学研究的基础，必须完善海洋地缘经济研究的理论范式，进而为国家海洋地缘经济战略制定提供决策支撑。一是，从人海关系系统出发，搭建和完善海洋地缘经济研究的基本理论与框架体系。充分解读地缘政治与地缘经济的相互作用关系，探寻新时代背景下海洋地缘经济形成的内在机理，海洋地理环境与国家海洋经济活动的互动关系，涉海国家经贸关系以及地缘关系的相互影响机制等[106]。二是，强化不同学科领域在海洋地缘经济理论体系研究中的交叉融合[107]。海洋地缘经济在多门学科的共同影响下形成和发展，地缘政治学、地缘经济学、国际关系学等成熟学科已经为海洋地缘经济学的发展夯实了基础，其发展壮大也必将丰富和扩展相关学科的研究方向与研究内容。未来应关注海洋地缘经济与相关学科概念的异同，厘清海洋地缘经济研究与其他学科间的作用关系及相互影响。三是，融合理论研究与数字技术手段，强化空间计量方法在海洋地缘经济中的应用。海洋地缘经济研究需要结合海洋地缘环境格局的多尺度背景，强化计量方法应用思考、空间技术应用实践和大数据应用思维。探索不同时间维度和地域尺度下海洋地缘经济研究的计量模型和技术方法，为国家制定海洋地缘经济战略提供强有力的实践支撑。

4.2.2 公海资源开发利用保护及其空间效应

公海是人类发展的新空间和各国竞相拓展的战略新疆域，公海资源的争夺已然成为国家竞争的核心，愈加频繁的公海资源开发利用活动使得海洋生态环境问题愈发严峻，并逐渐成为当今时代典型的“公地悲剧”[108]。一方面，要充分认识公海资源开发利用和公海环境保护的关系，系统剖析公海资源开发利用与海洋要素、海域环境等的相互作用。重点关注公海资源价值、公海海域承载力、生物多样性保护等具体问题，特别是经济价值和战略地位较高的公海渔业资源和国际海底矿产资源的利用保护，寻找人类公海经济活动与海洋环境保护的平衡点。另一方面，从海洋地缘经济视角下，评估考虑公海经济活动的空间效应、公海保护区选划布局的空间效益、公海战略利益的空间布局等问题。对公海经济活动的空间格局、地理现象、地域机制等开展多尺度、多视角的综合分析，强化公海资源开发利用研究的系统性、整体性和前瞻性，为中国参与公海资源利用和公海保护区建设等相关议题制度提供科学的政策建议。

4.2.3 构建人类海洋命运共同体与国际海洋资源可持续利用路径

中国提出的“海洋命运共同体”理念与《联合国海洋法公约》理念相呼应，以搭建国家间互利共赢的海洋地缘关系为目标[109]。海洋经济共同体是海洋命运共同体的核心内容之一，主张将海洋资源优势转化为海洋经济优势，推动海洋成为国家间经济交往的纽带，促进海洋经济共同发展[110]。加快推进海洋命运共同体建设需要学者们重新审视新时代下海洋地缘经济的新内涵、新理论和新方向，探讨人类海洋命运共同体和海洋地缘经济的作用关系，思考国际海洋资源可持续利用的理念和路径[111]。结合海洋命运共同体理论内涵，探索国际海洋资源可持续利用的基本准则、国际合作机制、约束机制以及国际海洋资源开发利用与生态环境保护的国际条约等，保障全球公海资源的永续利用，为全球海洋治理更好地发出“中国声音”。

4.2.4 海上运输通道安全与港航供应链韧性分析

在新冠疫情和全球贸易震荡等影响下，全球海上运输通道安全与港航供应链韧性面临诸多威胁和挑战。一方面，要结合现存争议问题和大国博弈形势，识别海洋地缘经济研究中出现的新因素、新问题，充分探讨国际海上运输通道、重要航运要塞和关键港口节点的地理环境要素、周边地缘条件、战略等级结构等，识别影响海上运输通道安全和港航供应链韧性的关键要素、风险因子与重要环节。进而评估海上运输通道和关键节点安全水平与产业链供应链韧性水平，重点分析海上战略性资源运输通道脆弱性和供应链韧性的演化机理。另一方面，解析国家地缘关系对国际海上运输通道安全和全球港航供应链韧性的影响，以及突发事件对全球海上航运网络、经贸网络和全球海洋地缘经济格局的影响，进而揭示海洋地缘经济关系对国家安全、国家可持续发展的影响，提出国际海上运输通道安全与全球港航供应链韧性的理论内涵和提升路径。

4.2.5 海洋强国建设背景下中国的海洋地缘经济环境

扩展中国海洋经济发展新空间，深度参与和支持全球海洋治理是中国海洋强国战略的关键领域[112]。在当前多方霸权围堵背景下，在中国崛起大战略的总体框架内，中国学者应着眼于国家重大战略需求，明确中国海洋地缘经济环境的变化形势，厘清国际法规关于国际海域治理与海洋利益分配的规则制度，着重关注海洋经济发展的重点领域和关键环节，寻找中国海洋地缘经济环境的新优势[113]，全面把握中国海洋战略利益，尤其是南海海域、东海海域及公海的战略资源利益[114]。思考如何打造和谐稳定的海洋地缘经济关系?如何构建符合中国海洋地缘经济发展的战略模式和发展路径?如何提升中国参与全球海洋治理的话语权与影响力?同时，结合中国式现代化海洋经济高质量发展与海洋生态环境高水平保护的新视角、新理念和新模式，针对性地指导国家海洋地缘经济发展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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